酒气藏怨,悟得救赎

我默默地从帆布包里掏出另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他接过去,拧开喝了一大口,才稍微平复了些。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积压的怒火像是一座被压抑了十几年的火山,这些年一直用酒精浇着,却始终没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喷发的出口。

“我想了十几年。”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熬了几个通宵,“想让他们把吞的钱吐出来,想让他们也尝尝王老板和李老板当年的滋味。想让黄皮子知道,钱来得不干净,迟早要还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可我没本事,没门路,就是个蹲在公园啃馒头的醉汉。我去报警,警察说过了追诉期;我想去找他,连他别墅的大门都进不去。只能天天喝酒,喝多了就不难受了,就忘了这些事了。”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空酒瓶,声音又低了下去:“直到遇见你,听你说小周他们用‘困身计’把尾款要回来了,我突然想明白了。”

“明白啥了?”我问。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那光芒里带着点狠劲,又带着点豁出去的决绝,像是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不怎么光彩的希望:“对付这种人,就得用他们最在乎的东西打他们的七寸。跟他们讲道理没用,跟他们讲法律也没用,就得让他们疼,让他们肉疼,让他们知道害怕。”

“他们最在乎啥?”我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他嘴里的“七寸”到底是什么。

“钱,还有他们那宝贝儿子。”他笑了,那笑容看着有点瘆人,像是策划着什么周密的计划,“黄皮子的钱来得不干净,他自己心里有数,所以平时看着挺横,其实胆子小得很,最怕被人翻旧账,最怕警察找上门。可他儿子不一样。”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像是怕被路过的风听去:“他儿子从小锦衣玉食,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黄皮子总觉得自己当年的事做得天衣无缝,就想让儿子过好日子,啥都顺着他。那小子觉得老子的钱就是自己的,花起来大手大脚,一点脑子都没有,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

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我想让他儿子把那些不干净的钱全败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眼睛亮得吓人,“黄皮子不是最疼他儿子吗?不是觉得钱能摆平一切吗?我就要让他看着自己的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今天输几十万,明天被骗几十万,最后啥都剩不下。”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种报复的快感:“我还要让他儿子染上赌瘾,欠一屁股债,就像当年的李老板一样。到时候高利贷上门,黄皮子就算有再多钱,也填不满那个窟窿。我要让他尝尝从云端掉下来的滋味,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老陈,你别乱来!”我赶紧打断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这是犯法的!教唆赌博,那可是要坐牢的!”

他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那小子常去的几个赌场,也认识几个在赌场混的人。那些人只要给钱,啥都肯干。到时候让他们给那小子下点套,让他输得越来越多,想翻本又翻不了,只能越陷越深……”

“陈建国!”我提高了音量,抓住他的胳膊,他的胳膊很细,隔着军大衣都能摸到骨头,“你清醒点!你这么做,跟当年的黄皮子有啥区别?你这是在害人,也是在害你自己!”

他被我吼得愣了一下,眼神里的疯狂渐渐退去,恢复了之前的浑浊。他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了头,喃喃地说:“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招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力感,像是个走投无路的孩子。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看着他脸上深深的皱纹,看着他手里那个被捏变形的空酒瓶,心里五味杂陈。

我能理解他的恨意。被兄弟背叛,背负着十几年的愧疚,看着仇人逍遥法外、风光无限,换作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可理解不代表认同,他想的那些招数,确实太极端了,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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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我松开他的胳膊,放缓了语气,“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用这种两败俱伤的办法。”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还有啥办法?我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