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帝不需要一个干净的朝廷。”他声音低沉,“他需要的是能斗的人。曹瑾是他用来压士族、牵制藩王的刀,现在这把刀钝了,但他不愿换新刀,也不愿让旧刀彻底折断。他要我们继续斗下去,他在上面看着,谁赢了,他就开始防谁。”
李瑶瞳孔微缩。
“所以他让我们赢这一局,但不让曹瑾死。”
“正是。”李震转过身,直视她,“帝王最怕的不是乱臣,而是功臣。一旦外患尽除,内忧便生。今日若我逼他赐死曹瑾,明日他就会担心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李震。”
马车帘掀开,他迈步而入。
李瑶紧随其后,坐在对面。
车内昏暗,她看着父亲的手放在膝上,指节处有一道旧伤,是早年打造农具时被铁锤砸中的。如今这双手握住了半个帝国的命运,却仍需在一道道无形的绳索间行走。
“那我们怎么办?”她问。
“让他觉得,我们还在斗。”李震淡淡道,“传令下去,加强北境巡查,调两营兵马南移,做出备战姿态。再让户部放出风声,说今年税赋将重审旧账。让那些还站着看的人,都动起来。”
李瑶迅速记下。
片刻后,她抬头:“可这样一来,士族那边也会紧张。王晏虽败,但他的门生故吏遍布六部,若联合反扑……”
“那就让他们反扑。”李震打断,“越是跳得高,越容易露破绽。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明处,而在这些看似中立的缝隙里。”
马车驶过承天门,轮轴碾过石板发出沉闷声响。
李瑶忽然想起什么:“母亲昨夜让人送来一封信,说惠民医馆已备好药材,若有伤亡可立即启用。她还写了三个字——‘杏林无择’。”
李震闭目片刻,轻轻点头:“她比谁都清楚,这场棋局,不只是权位之争。救一个人,和救一个天下,有时候并不冲突。”
车行渐稳,进入内城。
街市开始苏醒,小贩推着车沿街叫卖,几个孩童在巷口追逐。一辆运炭车缓缓驶过,车轮陷进一处坑洼,赶车人骂了一句,用力抽了一鞭。
李瑶掀开车帘一角,望着外面平静的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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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安宁,像是被精心维持的假象。只要地下那根弦再紧一分,便会断裂。
“父亲。”她低声说,“我们真的能打破这个局吗?”
李震睁开眼,目光如铁。
“不是打破。”他说,“是要让它自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