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但笑不语,似乎并未将这威胁放在心上,默然几许,道:“帝君在剁了我的手脚之前,不如先认认此物。”
他取出那半截发了芽的血藤,隔着电索,递了过去。
看到此藤的刹那,牢门另一侧的人微微僵了一下。
诚然只有一瞬,但于重黎而言,足够了。
“帝君认得此物对么?”他说,“我询问过符惕山的江疑神君,也问过了苍梧渊底的无尽,没猜错的话,南华藤,是无尽赠与您的生母,常羲娘娘之物吧?”
司幽掀起眼,目光从藤蔓移到他身上。
“是又如何?”
重黎嘴角一抽,似有几分好笑:“苍梧渊底,我见到了身在封印中的无尽,当我问起南华藤时,一直懒得搭理我的邪魔却难能可贵地多说了几句,一个人心虚的时候,要么缄默不言,要么话特别多,在我看来,倒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重黎默然一笑,“我这人说话不喜弯弯绕绕,这截南华藤是从育遗谷带回来的,这是什么东西,想必也不用我多言,帝君自有决断。便是以无尽之能,也无法从重重封印下送出灵力,在千里之外的旄山埋下祸根,无尽的言行唯有一种解释——”
“他认出了这血藤,也猜到了育遗谷中发生的事,这种情况下,他顾左右而言其他,是为了袒护真正做出此事的那人。”
在司幽阴鸷的目光下,他一字一句地道出了答案。
“眼下这世上,还能操纵南华藤的只有你一人了,司幽帝君。”
南华藤的出现,远比无尽冲破苍梧渊封印要早,他一直觉得很是奇怪,此事镜鸾当年也曾查过,可惜什么都没查出来,便不得不重启封天阵,血藤已然消失,那一丁点的疑惑也随之微不足道。
但重回经年,亲身历经了育遗谷一战后,困惑再度从记忆深处爬了出来。
育遗谷与苍梧渊,本就是两处八竿子打不到一边的地方,无尽为何选了此处?
若本就与他无关,此事反倒说得通了。
而回过头来,司幽对于南华血藤的了解,也一直是出人意料的清楚。
苍梧渊之战,他去的晚,不知起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切都起于无尽冲破了封印。
无尽若不出世,四灵便无需献祭于封天阵,玄武在那时候根本没有理由帮其脱逃。
若不是玄武,若镜鸾当时一闪而过的猜测并非杞人忧天,当时神族中,不止一人心向无尽呢?
往日种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忽然变得清明透彻,令人不寒而栗。
江疑的话,更是笃定了他的猜测。
他不愿信,事实却由不得他不信。
这般看来,当年灾祸,远远没有后世想得那么简单。
“帝君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牢门另一侧的人已经沉默了许久,森然的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