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却见她已经走进了对门的小屋里,合上了门,连头都没有回一次。
他本可以直接踹门而入,横竖这儿是他的崇吾宫,可扬起的手,却在门前陡然停住。
这一扇门,仿佛不是崇吾宫的一角似的,怎么都捶不下去。
桑桑落在门边的木架上,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握紧了拳,咬了咬牙:“怎么,甩脸子吗?本尊又不是故意忘了的”
桑桑看他的眼神,连生气都觉得费神。
“嗯,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呢?”
它转而看向那一桌子的菜和汤,声音清冷。
“四个时辰,从开始熬汤到现在,四个时辰,重黎你是腿瘸了嘴哑了,还是手下的人都死绝了,差个人来送个信儿,能让你夭寿不成?”
似是声儿噎住了嗓,他无言以对,环顾四周,瞧见几处椅子上垫子的褶皱,能想象得到,她这几个时辰,是怎么坐了又站,站不住了又坐下来,最后靠在门槛边,等他回来。
她能忍着没将这些凉透了的饭菜倒掉,也算出乎意料了。
他默默地转身走回去,坐在案边,注视着眼前称不上好看也应当不会好吃的饭菜,发起了呆。
桑桑不太想理睬他,不如说它更想当头给他一道雷。
沉默良久,他伸手拿起勺子,从那一盅肉里,勉强盛出一碗排骨汤,喝了一口。
汤冰凉透心,再放一会儿,可能要结冰了,与丹乐宫热乎乎的菜肴相较起来,属实寒碜,腊八粥也是,稠得像冷饭,不晓得放了多少糖,都有些腻人了。
他一口一口地喝着,既不说好喝也不说难喝,只是这么静静地把这盅汤和肉都吃完了。
似是飘着冰渣的汤,却像极了当年的味道。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忽然想起,原来那位厌恶他厌恶得像是看着垃圾的师尊,也曾给他炖过一锅不算美味的排骨汤。
那锅汤跟这一盅一样,最后出锅时盐放多了,咸得很,但他当年不这么想,那时的他只觉得开心,想让师尊也笑一笑,吃得很是卖力。
这么多年,差点都想不起了。
怎么还是这么咸啊
笨师尊。
他咽下最后一口又冷又咸得发苦的汤,再度看向那扇紧闭的门,起身过去,掐了个诀儿,门后的栓便断成了两截。
与外头不同,只点了一盏灯的屋子,尤为昏暗。
灯火下,云渺渺安静地坐着,望着从窗缝间飘进来的雪,不知想着什么。
也不知,有没有生气。
重黎觉得她应当是有些气愤的,只是通通憋着,半个字都不会说。
望着那道仿佛风一吹便会飞走的单薄身影,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那时无所不能的朱雀上神,可会有这样憋屈的时候。
他伸手合上那条缝,最后一片雪缓缓地落在灯下,转眼便化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