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心愿,是听她唤一声“娘”。
她这辈子,还从未听过的那声“娘”
“怨我吗”她渐渐没力气了,含着笑看着自己的孩子。
云渺渺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头堵的慌,却又无处发泄。
就在眼前这个虚弱不堪的女子握住她的手的时候,这么多年的愤愤不平,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我不知道”
在白辛城的时候,她很小便没了爹娘,后来去了招摇山,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
她从来不知道被人记挂,被小心翼翼地护着是什么滋味。
有娘亲,又是什么滋味
可眼前这虚弱不堪的女子看着她的眼神,却令她一阵心酸。
委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这些年存了些银两首饰,就埋在墙角的石砖下。”晴茹指了指床尾所对的那个墙角,“虽不够赎三个人,但赎回你和莲娘的卖身契是绰绰有余了,剩下的,便留给你们好好过日子”
“姑娘”莲娘听着她说的这些话都觉得不忍。
晴茹的目光一直落在云渺渺身上:“你若是怨恨我这些年对你太过严厉,时常教训你,打骂你,我也没办法弥补了。若是有来生,我也愿做个寻常的娘亲,定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我的阿九”
便是这样一句话,却如一柄刀子,狠狠扎进了云渺渺的心头。
仿佛有一块巨石哽住了喉,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了晴茹的手,直到看着她缓缓合上双眼,再无声息。
“姑娘姑娘!”莲娘惊慌失措地上前探她的鼻息,却是冰凉一片。
云渺渺呆呆地望着她趴在床边痛哭,张了张嘴,却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莲娘忍着悲痛,去墙角挖出了一只锦盒和一包东西,放在了她面前。
“姑娘从你出生起,便开始存钱,只想着有朝一日,能为我们三人赎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她也不知云渺渺在不在听,便就这么缓缓地说了出来,“这些年,她记挂你,担忧你被人害了,却只能远远地看你几眼阿九啊,她到死都没等到你那声娘亲啊!”
云渺渺僵了僵,似是回过了神,没有动那只锦盒,倒是先打开了那只包袱。
揭开的那一瞬,她便怔住了。
包袱中是一摞衣裳,从孩提的小袄,到少女的薄衫,一针一线,细密如丝。
她几乎能想象出,这个女子是如何含着最温柔的笑意,坐在灯下缝出这些衣衫,期盼着自己的孩子平安,期盼她能唤她一声“娘”。
她捧着这些衣裳,不过一晃神,眼泪便簌簌地滚了下来。
来不及。
无论是她还是晴茹,什么都来不及了
不夜天的龟奴冲进来,要将病死的晴茹丢出去掩埋的时候,莲娘奋力阻拦,耳边的嘈杂在云渺渺听来着实刺耳。
她默默地收好了晴茹藏了十四年的锦盒,忽然冲到了榻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推开了两个壮实的龟奴!
“小杂种!你做什么!”打了个踉跄的龟奴怒不可遏地瞪着她,似是不敢相信这个从来都畏畏缩缩的小子竟敢同他们动手。
云渺渺紧紧攥着袖子,看了眼晴茹的尸体,默了默,道:“我来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