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上下几乎都知道夏侯太初已在东市行刑,诛三族,崔娘心里苦如黄连,她眼眶一红,不易察觉地把头一点,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嘉柔手一松,崔娘忙伸手揽住了她欲倒的身子:“柔儿,你……你看开些吧,事到如今,千事万事都不如你腹中的孩儿要紧,听崔娘一句劝,朝前看,过去的事咱们就别回想了。”
嘉柔以为自己会哭,可脸上干干的,她静静坐了半晌,良久,清清嗓音:
“是哪日?”
“是二十七。”崔娘悄悄擦拭掉眼泪,答道。
她咬咬牙:“好,我记得了。”
庭院里,角落里阳光不到的地方残雪不化,等到晌午,檐下的冰锥开始啪嗒啪嗒融化滴水,梅花开了,混着雪的清新。
桓行简刚过来,还没上台阶,石苞从身后追上来,喊了他一声,他转身,看石苞在原地不动便又往回走几步。
“张莫愁给寿春写了封信,属下刚截下来。”石苞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桓行简三两下撕开,一抖,上下快速浏览了遍。
看完,神情平静,把信丢给石苞,“没什么,她不过告诉张敢夏侯至的事情,你去给寄吧。太学那儿,毌纯的儿子早在夏侯至行刑前就给毌纯去了信,那个少年,人虽不大,但很机灵,你给我多留意他。”
第109章 君子仇(17)
进来前,桓行简折了一枝新绽的檀香梅,插进瓶中。房中的奴婢见他来,纷纷退下,嘉柔鼻子灵敏,放下手中婴孩的小衣服,喃喃道:
“好浓的梅香。”
话音刚落,桓行简走到了身边,两人四目相对,嘉柔便垂下眼帘,变得沉默。
他拿起婴孩的衣裳,端详片刻,将脸埋在柔软的布料里摩挲几下,那上面有嘉柔指间留下的气息。
“柔儿,你也要恨我吗?就这么恨下去?”桓行简眼底熬得略显憔悴,他摸了摸她的脸,嘉柔避开,他对她的沉默感到失落。
两人一站一卧,室内静下来。
良久良久,桓行简才又开口:“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后厨去准备。”嘉柔不语,一头乌发随意挽着,稍显凌乱,她俯身把篾箩里的针线拿出,继续走针。
静静看她片刻,桓行简对她的沉默终于表达了不满,一把夺过,捏住她下颌逼她抬首:“你一定要对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