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给孤说说他。”
难有清静时,这月赏得仓促,不赏也罢。燕妫索性合上窗,座回来端茶饮水,反问一句:“王上与他相识多年,难道还不清楚他么?”
他摇头,很有些遗憾:“在孤面前他忠义有谋,有时候心狠手辣不逊于孤。但,我从不知他私下又是怎样的人,竟能叫王后这等女子魂牵梦绕。”
“他……”一提起他便有好多回忆涌现脑海。茶淡无味,燕妫伸手去取酒壶,“他是个话少的人,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却有一只手忽然拦住她斟酒,她抬头,见歧王冲她摇头,说:“洞房喜酒,饮不得。”
她忙罢手,笑笑,又说起付之涯:“其实我也不懂他,他的心事从不同我说。我总是去猜,他又总是诱我去猜……”说到此处,燕妫露出一丝苦笑,“呵,若不是光凭猜,我也许不会出错中他的圈套。”
而是早已与他共赴黄泉,怎会还有今日的洞房花烛。
付之涯将重重心事藏起,这一生大约都是孤独的。死后没有后人祭奠,身份见不得光,甚至一块像样的牌位都没有,轮回路上又是另一种悲凉。她今日开窗见月,月有缺人已逝,不免触景伤情,心头有泪。
“王后不懂他,却仍心系他。”
“也许,是相处惯了吧。”
“有时,感情源于习惯,有时源于孤独。”闻人弈一壁说着,一壁褪去外衫。他已疲乏,不想再听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当习惯与孤独杂糅,就会成为一种执念。”
他说得很对,其实她和付之涯的故事很简单,就像她和歧王只是主仆。不同的是,付之涯不喜欢算计人,私下相处起来从无架子,他们之间也就更亲近一层关系。渐渐的,她心底不知何时有一朵花悄然绽放,却又早早凋零。
真正把“付之涯”变成了刻骨铭心的三个字的,是死亡。
“还是睡了吧,明早王上就要开朝,还需精神饱满才行。”燕妫并不喜袒露心事,他既不想听,她也无意再继续谈下去,便放下珠帘,请歧王就寝。她心里清楚,因眼下骤然立国,必然引发多方变数,只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歧王都将宵衣旰食,勤于政务,还得休息够了才有精神应付过来,何苦在这里浪费时间听她的故事。
歧王默然就寝,阖眼便睡了。她吹灭烛火,只留当中那对盘龙喜烛,而后轻手轻脚就在他旁边躺下。床中间空隔出半尺宽的距离,浑似银河一条。
不侍寝,不生养,死后不与他同葬,这是她说过的话。所以虽新婚洞房,却心照不宣,同床不同被,一夜无话。
次日,歧王果然鸡鸣便起。燕妫跟着起了,原想为他更衣净脸,多多少少做一些这身份该做的事。歧王却是不喜,只叫她不必起身,自行换了衣裳很快便上朝去了。
燕妫又睡小半时辰,也早早起身,彼时大婚所燃之双喜烛才燃了半根。这昏礼竟好似走个过场,有个盛隆的开头,一个潦草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