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亲想你了呀。”
谎话连篇,为达目的什么都说得出做得出。燕妫倒想听听她还能怎么编,嗤笑应她:“细数来,已有十二年不曾问过一句冷暖。既早将我卖给霁月阁,这母女恩情便断了多年,哪里还有什么想不想的。”
燕姒见她固执,急得快要跺脚:“你又不是不知,那时候连年大旱,满地死人,咱们娘儿仨亲眼见到过人吃人的啊。卖你进去大家才都有口饭吃,若不然咱母女三人一个都活不成。燕妫啊,啧啧啧……你呀你……你怎的非要认死理!”
“是么,我却觉得死在一起反倒痛快。”她微扬起下巴,见这日头上去了,等会儿还要去见唐雨旸一趟,今日要做的事不少,不宜再于此处白费口舌,便道,“你既不明白我的愤懑,那不妨听听我的经历,也就懂了。”
燕姒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快些听她说完,只要她出了这口气,或可挽回亲情。便忙作一脸怜惜模样:“这些年当真是苦了你,妹妹你有什么苦水便都朝姐姐吐吧,姐姐都听着呢。”抖抖裙角的泥土,寻了块干净地,铺上绢帕,坐下细听。
话到此处,燕妫为时若刻的碑已经完成,付之涯的也已立妥了。她扶起第三块石碑,开始刻“燕妫”这个名字,不疾不徐讲述起这十二年来的风雨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OK,绕回来了~
虽然有一点点虐,但后面的糖也不少的~
第18章
从入霁月阁到进歧王府,从进歧王府到回歧地,从歧地又返回大羲,这过程燕妫讲的简单,但关键处并无遗漏。离开大羲前,她想要为自己的过去做个总述,不光说给燕姒听,也说给自己听。听一听自己的经历,理一理这纷杂的内心。
当故事结束,“燕妫”二字也恰好刻完。
“我所有的遭遇,都始于那二两银子。姐姐——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母亲把我卖掉的时候,你可曾求情半句。”
燕姒连忙摇头,脸上挂不住:“我……那时也还小……”
“不,不是的。”燕妫将石碑一一竖在坟前,侧首瞧她,嘴角挂起一抹哂笑,“你和母亲身上都流淌着一样的血,先己后人。卖我如是,害方夫人,害无辜稚子亦如是,今要害方二老爷性命——”
她缓缓走过来,手中握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已不是先己后人,不是蛇蝎心肠,而是背恩忘义,不配为人!”
燕姒被这匕首的森寒刀尖吓得接连后退,哆哆嗦嗦的舌头打结:“你别过来!你、你把刀放下,你想干什么!”
“我此生罪业太多,死后必下无间地狱,也不在乎多一条弑亲罪名。想来,能救方二老爷一命,也算得上善事一桩,不知可否功过相抵。”她手中拿着匕首,匕首上还沾染着刻碑带下来的灰尘,一步步把燕姒逼得腿软,“今日我若不杀你,像你这样生来一颗毒心的人,来日你还要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