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软了语气:“他还不如我,我还有二姨,他在这镇子里没亲没故,要是连家里都不让回,还要他去哪里?”
池小秋这突如其来一番话,在韩玉娘心尖挖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意悬悬荡悠悠更没个着落处,恐慌地半夜都睡不着。
这会能为他说出这样的话,等再处得时候多了,还不是钟应忱说什么,她便晕乎乎应了什么。
韩玉娘算着钟应忱去应考的日子,暗暗落定了主意。
不上两天,池家食铺对面便噼里啪啦放了足足一丈的长炮仗,声音大得连在厨下忙着的惠姐池小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池小秋掂起脚,透过厨房又高又小的菱花窗看过去,就见一个上下都圆乎乎油光光的人,站在阶上团团朝周围人深深作了个揖,笑容可掬:“小店方从街东挪过来,菜价便宜分量足,童叟无欺,无论新客老客,凡进店便有对折,若是熟客,能免上更多,还望各位多多光顾!”
惠姐咬牙道:“太欺负人了!他这分明就是要和咱们打擂台!”
“这怎么算是打擂台?分明就是看着咱们店里人多眼馋。”小齐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看着对面,杀气腾腾。
云桥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地价租子样样都贵,可挨不住来往人都汇集于此,自然卖各色吃食玩意的也多,立住脚不容易,可要是能立住了,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池小秋眼里只有那一叠微黄滑嫩的豆腐皮,全不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口道:“这一街上少说也有百十个铺子,便是开十家,也拦不住。”
小齐哥想想便也笑了:“我去他家吃过,厨子虽还过得去,还不及东家一指头,到时就看他怎么哭罢!”
他们虽然想得开,可食客不是常情的,自然有许多人往清平酒肆去尝了鲜,不上两天,就有人拍着桌子在外头骂起来。
“想钱想疯了,弄个荤菜的名来糊弄你爷爷,分明就是一盘豆腐皮,也敢要一百个钱!”
池小秋一听便知道,这回遭殃的,是刚端出去不久的素烧鹅。
素烧鹅用豆腐皮同山药制成,山药削皮上锅蒸熟,软糯松散入口即化,红枣去了核塞进去,再撒上芝麻抹上油,均匀裹在两层腐皮里头,卷成长长一条,再下油锅里头煎得两面灿黄发脆。
出锅后切成寸段,只看颜色,层层相叠,豆腐皮黄亮,就如同刚熏制出来皮酥油亮得烧鹅,故名素烧鹅。
外头伙计压不住,只能抹着汗来找小齐哥,池小秋在里头慢慢煎着一锅软豆腐,尤能听见外面一声高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