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页

没想到钟应忱平时沉默不吱声, 临到能用时,口舌功夫也是了得。

她决定拟出个菜单子好生犒劳一下他, 好补一补他为了涂大郎浪费的口水。

这言论之事,谁占了先机,谁便先得了众心偏向,钟应忱问声朗朗, 一句一句不疾不徐却偏有步步相压之势,在看看后头凄苦不已的韩玉娘, 看客的心便往妇人处挪了挪。

偏有涂家原先所住燕子弄的熟人也在其中,认出涂大郎脸面, 隔人相问:“涂大郎,听闻你将你娘子的簪环都给都卖了,也没补上赌钱的窟窿,不知这会可补齐了?若是连这么贤惠的娘子都丢了,你那老娘下次赖钱时,可要让地上的青砖磨秃噜一层皮!”

旁人没听见这桩公案,都向他打听,那人便绘声绘色,将当初涂老太怎么为了赖上一文两文,堵人门上哭天抢地掰扯好几天的事都说个清楚。

这回投过来的目光便复杂许多,有嘲弄的,有鄙夷的,也有吊儿郎当戏谑的,涂大郎让人指指点点,一时气得头脑发晕。

他难得硬气一回,拳头往条案上一砸,几乎要咬碎满口牙:“若不是她得罪了旁人,我又何如能让人打成这般模样!”

钟应忱哼道:“这便奇了,韩二姨得罪了旁人,无人来找她麻烦,却去寻个大汉作甚?”

涂大郎头痛脑痛,恼羞成怒:“我自家的婆娘,休便休了,让你来多什么嘴!”

虽早知涂大郎不是什么聪明人,却不想赢得这般容易。

钟应忱笑了一声,从池小秋手里取过那纸休书,看了一遍,两相对折叠了起来,妥当塞进袖中。

“这张休书,我们便接下了。”

涂大郎本是目眦欲裂,青筋鼓起盯着他动静处,这会倒一怔。

随后他便听钟应忱闲闲道:“按律,不合七出,无故出妇,仗八十,若亦合三不出,再加二十。明日还请你家人莫要出门,咱们往衙门处说个清白。”

钟应忱站于桥上,足足比他高过一头,正能看见他陡然绷紧的肌理,便又添了一句:“听闻之前多有人抗不过五十仗,就不知,涂大爷能挺过多少?”

涂大郎一时僵在那里,极致慌乱之下,只能看见他喉头乱滚,一时不知钟应忱是在诈他,还是所言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