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秋也不是一贯天真的人,要能取信于她, 定是有些本事。
钟应忱以难被人觉察的审视,刚打量了他两下,薛一舌便冷哼一声:“若真要不信我,那桥下我住了许久, 可比你这屋子透亮!”
这小子倒把别人当做傻子,年纪才有多大, 眼里头明晃晃的怀疑防备,他活了一辈子, 还能看不出来?
钟应忱撤回眼光,对池小秋道温声道:“那间屋子小些,住着不宽敞,倒不如往我这边来。”
高溪午看了一会热闹,一时嘴贱扬声道:“先生认了先生,钟兄,我难道要添了个师公了?”
钟应忱不着痕迹看他一眼,高溪午想起那立眼前作为警醒的策论一千道,立即被吓得缩回头去。
池小秋见钟应忱并无阻拦,便乐颠颠帮着薛一舌搬东西,嘴十分甜:“明儿我再往街上给你老买些物什回来,亮堂亮堂屋子。”
钟应忱暗自叹口气,池小秋大约从小也是粗养的,全无半点女孩儿的自觉,十四岁,也该是与她讲一讲,什么叫做男女大妨了。
心里这般想着,手却没停,池小秋待要帮忙铺床,钟应忱岂能让她沾手别人的铺盖,便隔了她道:“你陪薛师傅说上两句话。”
这被褥还是之前池小秋买的,已经两三个月了,放在桥洞下却干松整洁,他将四角都压平,一边听着池小秋拉着薛一舌,唧唧喳喳道哪里可摆屏风,哪里添个松石盆景,哪里加个槅扇,哪里放个荷花盂,心里如同沁着一把青梅。
酸。
钟应忱满心里都是旁边两人的动静,无意一抖荞麦枕头,却见滚落出一个扇坠,他拾起来时,眼神一闪。
上好的羊脂玉,连着底下串着的络子都编进了玉珠子与祖母绿,拿出去时,大约能买这一间宅子。
上头一个薛字,翻过来时,是两句寄语,显是传家物件。
钟应忱一看过去,薛一舌便立刻觉察出来,他索性不再遮掩,直接将玉扇坠递了过去:“这东西金贵,薛师傅可要收好。”
薛一舌刚接过来,便听钟应忱问道:“师傅是汝元府左近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