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宁死后的第二十年里,温父温母也先后去世,温确一个人慢慢送走了身边所有的亲人,他终于孑然一身了,他想他也该解脱了,只是在离开之前,他去了一趟英国。
这二十年里,他从没来过英国,他总是害怕这个地方,这个阴冷潮湿沿着北海的国度里游荡着他心爱姑娘死去的亡魂。
飞机落地希思罗机场,走出机舱时,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三月的天气,吹过来的风还是冷的,吹起温确的衣角,温确闭眼,感受着伦敦湿润的雾气亲吻在他的脸上,伦敦的雾大于眼泪的湿度,空气里还会有白悦宁的气息吗?
在英国的日子里,温确总是不断的穿梭在街道上,如同一个孤魂野鬼,寻觅着白悦宁可能留下过的痕迹,他去大英博物馆、去泰晤士河、去大本钟、去歌剧院,他总会想,白悦宁是否也曾来过这里,是否也像他一样静静的观看英国多情的风景?
他幻想着白悦宁在英国的生活,幻想着阴雨天里她打着伞踱步在雨幕里;幻想着梧桐树叶落下,她慢慢踩着落叶,脚下发出沙沙的响声;幻想着她在面包店里精心挑选一个松软的面包,然后一个人走回家……
想到最后,他想起来,白悦宁病了,她不会愿意走动,她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日复一日痛苦难捱的生活,然后在一个普通的清晨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每每想到这里,温确的胸膛里就疼痛不已,让他觉得难以呼吸,在英国的每一天,他都觉得窒息。
后来他意外的遇见了谢随,当初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眼角多了几丝细纹,在英国结了婚,有了家庭,还有一对懂事的儿女。
谢随没想到能在英国看到温确,他有些惊讶,随即平静下来,昔日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情敌,如今相见也都淡然下来。
两人在一个公园里聊天,提起当年的事时,谢随道“对了,我还没跟你道歉”
在温确疑惑的眼神里,谢随道“当年我喜欢宁宁,离开江城前,我在机场跟宁宁表白,她拒绝了我,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是你,心里不服气,然后故意发了那一条仅你可见的朋友圈给你看,现在想起来,当时也真是幼稚……”
温确一下子愣住,大脑一片空白,他抖着唇“你说什么?”
“我说宁宁喜欢你,你不知道吗?”谢随惊讶的看着温确“当初读书的时候,她就喜欢你,后来你车祸瘫痪,她还特意跑来英国寻医,那时我们恰好遇上,她哭的不成样,说自己没用找不到医生,说你好不了了,她该怎么办……”
温确耳边嗡鸣声一片,他已经听不清谢随后面说什么了,内心强烈的震惊掀起一片惊天巨浪。
原来悦宁也喜欢他,原来当初吵架的那三个月,她不是去见谢随了……
过往被隐藏的秘密和真相揭开,换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无尽的懊悔与凌迟,一刀一刀的刮在温确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