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溃堤倒灌

远处突然传来闷雷声,乌云迅速聚拢,殑伽河的浪头开始变得汹涌。就在此时,坝体西侧传来一阵惊呼,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十余名天竺工兵正扛着铁锹加固坝体,脚下的夯土却突然塌陷,整个人瞬间落入一个暗坑中。“是陷阱!”蒋师仁提刀就要冲过去,却被王玄策拦住——暗坑里的天竺工兵正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他们脚上的铁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而那铁镣的链环,竟与唐军当年沉船的锚链一模一样。

“是我们的沉船锚链。”王玄策的声音沉了下来,去年使团遇害时,他们乘坐的商船被天竺兵击沉,船上的锚链也沉入了殑伽河,“这些铁镣,是用我们的锚链改制的。”他正说着,一名天竺工兵的铁镣突然卡住,链环里掉出个东西,“叮”的一声落在暗坑的泥土里。王玄策立刻让亲兵下去拾取,那竟是枚青白玉卦,卦面上刻着鸿胪寺的密探标记——这是大唐派驻各国密探的信物,寻常人绝不可能拥有。

“是鸿胪寺的密探!”蒋师仁的陌刀握得更紧了,“难道这水坝的事,还有我们的密探参与?”王玄策接过玉卦,指尖刚触到卦面,玉卦突然发出“嗡”的轻响,竟自行悬浮在半空。水雾从殑伽河面上蒸腾而起,缠绕着玉卦旋转,慢慢组成一行字——那是文成公主的笔迹,写着“堤决三刻,佛骨归位”。

“是公主的预警!”王玄策的心脏猛地一缩,文成公主远在吐蕃,却能通过这玉卦传递消息,显然早已察觉摩揭陀水坝的危机,“她说水坝会在三刻钟后溃决,只有让佛骨归位,才能阻止。”蒋师仁立刻问道:“可佛骨在哪里?我们只找到这枚铜佛残核。”王玄策看向坝顶的青铜量水尺,那尺面上的金珠还在微微闪烁,“方才铜佛残核嵌入石板时,佛血曾流向七个溃决点,或许佛骨就藏在那七个地方。”

两人立刻分兵,王玄策带着五百吐蕃骑士前往东侧的四个溃决点,蒋师仁则带着五百泥婆罗骑兵去西侧的三个溃决点。王玄策来到第一个溃决点时,浊水正从缺口涌出,他将青铜量水尺放在缺口旁,尺面的金珠立刻发出微光,指引着他在坝体的夯土里挖掘。不过片刻,一柄青铜佛勺被挖了出来,勺内藏着一小块佛骨,泛着淡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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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佛骨!”亲兵们兴奋地低呼,王玄策立刻将佛骨放入铜佛残核的孔洞中,残核瞬间发出耀眼的红光,红光顺着坝体的裂痕蔓延,第一个溃决点的水流竟慢慢减缓。他不敢耽搁,立刻前往下一个溃决点,而此时蒋师仁也在西侧传来消息,已找到两块佛骨,溃决点的水流同样开始减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王玄策找到第四块佛骨时,天边的闷雷声越来越响,殑伽河的水位开始上涨,坝体的震颤也越来越剧烈。“还剩三刻钟!”亲兵提醒道,王玄策抬头看向西侧,蒋师仁正策马奔来,手中捧着最后一块佛骨,“王正使,最后一块佛骨找到了!”两人立刻回到坝顶的青铜量水尺旁,将七块佛骨一一嵌入铜佛残核的孔洞中。

铜佛残核瞬间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光芒笼罩着整个摩揭陀水坝,三百道裂痕停止了扭曲,被篡改的坝体数据和水文注重新显现,甚至连那些被尸液浸泡的《兰亭序》残页,都在光芒中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玉卦的自鸣声渐渐停止,水雾组成的预警文字也慢慢消散,只留下“佛骨归位,水患可解”八个字,在阳光下停留片刻,便融入了殑伽河的水汽中。

蒋师仁长舒一口气,陌刀拄在地上,看着渐渐平静的坝体,“王正使,公主的预警没错,佛骨归位后,水坝真的稳住了。”王玄策却没有放松,目光落在暗坑里的天竺工兵身上,“这些人知道水坝的秘密,我们得问问他们,是谁让他们篡改坝体数据,又是谁用我们的锚链做了铁镣。”他转头看向亲兵,“把这些天竺工兵带上来,仔细审问,另外,派人去下游查看,确保百姓和营寨都安全。”

亲兵领命而去,王玄策捡起地上的青铜夯具,暗格里的《兰亭序》残页已被金色光芒烘干,上面的坝体结构图和《卫公兵法》的文字愈发清晰。“当年修筑这水坝的人,恐怕早已料到今日的危机,才会将结构图、兵法和解毒药粉藏在夯具和坝体里。”他轻声自语,指尖抚过夯具上的“大唐工部”标记,“这些东西,都是留给我们的线索,也是守住这殑伽河的希望。”

远处的乌云渐渐散开,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摩揭陀水坝上,金色的光芒与阳光交织在一起,将整个坝体染成了金色。蒋师仁看着平静下来的殑伽河,又看了看身边的王玄策,突然笑道:“王正使,去年我们从这里逃出去时,我以为再也回不来了,没想到今日不仅回来了,还守住了这水坝,下一步,该轮到我们找那些凶手报仇了。”

王玄策点头,将青铜夯具和铜佛残核收好,“没错,去年使团二十八人被杀的仇,今日水坝险些溃决的账,我们都要一一算清楚。”他抬头看向天竺都城的方向,目光坚定,“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带着这八千骑兵,踏平天竺,为死去的兄弟,也为这殑伽河畔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第三节 :玉卦引洪

殑伽河水堤坝的震颤已如擂鼓般密集,浊浪撞击夯土的轰鸣裹着砂砾,在王玄策断足的残肢上溅出暗红血珠。他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抠住堤面裂缝,指骨因用力而泛白,右手掌心的三枚莹白玉卦却始终稳如磐石——卦面上阴爻阳爻的刻痕里,还嵌着昨夜从古寺废墟中带出的朽木碎屑,那是他在佛龛下刨了半个时辰才找到的镇水法器。方才亲兵跌撞来报,下游营寨的伤兵已撑不住,若溃口再扩半丈,三百多条裹着绷带的性命便要随洪涛沉入湟水,这消息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本就紧绷的神经几近断裂。

“将军!浪头又高了半尺!”蒋师仁的嘶吼从左侧传来,他手中陌刀斜指地面,玄铁刀身映着暮色,将扑来的水雾切成细碎的光片。王玄策抬头望去,溃口处的浊水已堆成丈余高的水墙,黄黑色的浪尖卷着断木与石块,像一头挣脱锁链的巨兽,正一口口啃噬堤坝内侧的加固木桩。他深吸一口气,将玉卦按“坎震乾”三卦方位嵌进堤面——坎卦对溃口承水势,震卦镇左侧挡浊浪,乾卦守右侧固坝基,这是《太白阴经》里记载的镇水卦位,可他翻遍兵书,却始终找不到启动阵法的关键。

指尖触到玉卦冰凉的表面,王玄策突然想起昨日军医换药时的惊叹:他断足处的结痂形状,竟与古卦中的“离卦”分毫不差,连边缘的裂纹都如出一辙。或许人身便是阵眼?他不再犹豫,猛地提起断足,朝着三卦中央的空地狠狠踏下。当结痂的伤口撞上湿润的泥土时,一股灼热感瞬间从脚底窜起,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有团烈火在体内燃烧,连断足处的旧痛都被这股热流压了下去。紧接着,三枚玉卦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莹光,化作三道金线,如同活过来的灵蛇,在空中盘旋交织。

金线所过之处,堤面上竟接连浮现出数十枚隐藏的玉卦——原来这堤坝之下,竟埋着一整副先天卦阵!那些玉卦嵌在夯土深处,表面蒙着的泥沙遇金线光芒便自动剥落,露出底下莹白的质地。金线迅速串联起所有玉卦,从堤面延伸至溃口处,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卦网。卦网之上,水纹雷纹云纹依次显现,最终凝聚成一条栩栩如生的水龙:龙首高昂,对着溃口的浪头发出无声咆哮,龙角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龙身盘旋成弧,将缺口牢牢护住,鳞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龙尾则朝着下游开阔地带延伸,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这正是《太白阴经》中记载的“水龙阵”!阵成的瞬间,溃口处的浪头猛地停滞,原本汹涌的浊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流速骤然减缓,连溅起的水花都矮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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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亲兵们的欢呼刚起,王玄策却皱紧眉头——水龙阵虽能暂阻洪水,却无法彻底分流,若找不到泄洪之道,阵法迟早会被浪头冲垮。就在此时,蒋师仁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朱砂硝石硫磺等药粉,那是他昨日从医官那里讨来的,本想用来处理伤兵溃烂的伤口,此刻却攥得指节发白。“将军,末将试试!”他提着陌刀冲向主闸,那闸门早已锈迹斑斑,铁环上的铁锈簌簌脱落,闸门后的渠道也被泥沙堵得严严实实,连缝隙都快看不见。

陌刀的刀刃刚撞上闸门铁环,布包中的药粉突然腾空而起,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朝着刀身飞去。朱砂粉先附着在刀刃上,化作一道赤红纹路,像极了长安兵器坊锻造时淬的血槽;硝石粉紧跟着在刀背凝结,如同一层薄霜,遇风便泛出冷光;硫磺粉则在刀身中央聚成一团,缓缓展开成一幅清晰的图纸。王玄策撑着断足凑近一看,瞳孔骤然收缩——图纸上的渠道走向坡度比例,分明是长安将作监设计的“分洪渠”样式!当年渭河发水,正是靠着这种分洪渠,才保住了下游的关中平原,他曾在兵部见过完整的图纸,连标注的尺寸都分毫不差。

不等众人反应,昨日从佛塔中取出的铜佛突然从亲兵怀中滚落,佛身上的金粉簌簌脱落,如同一阵金色细雨,纷纷裹向刀身的图纸。金粉落在图纸上的瞬间,平面线条突然立体起来,化作一道道细微的金色水渠,在空中流转交织,连渠道两侧的护堤都清晰可见。紧接着,堤坝上所有因洪水浸泡出现的裂痕,突然渗出浊水,可这些浊水刚接触空气,便化作一条条金蛇——蛇身晶莹剔透,鳞片上印着细小的符文,在空中盘旋游走,既不落地,也不消散,只是绕着金色水渠打转。

数十条金蛇迅速汇聚,顺着金色水渠的路线,在空中织成一条清晰的光路:从堤坝主闸出发,穿过营寨后方的林地,绕过伤兵帐篷,最终指向下游的高地,连途中需要避开的坑洼都标得明明白白。“是撤离路线!”蒋师仁大喜过望,“末将这就去带伤兵转移!”他刚要转身,坝底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碎石与泥土飞溅而出,连王玄策都差点站不稳。他心中一紧,以为是坝基塌陷,正要下令亲兵撤离,却见坝底的地面突然炸开一个巨洞——不是被洪水冲垮,而是从内部向外崩裂,洞中泛着淡淡的金光,连涌出的风都带着檀香。

金光中,一件裹着褪色丝绸的物品缓缓升起,长约三尺,宽约一寸,表面刻着细密的经文,丝绸上还绣着残缺的莲花纹。当丝绸被风吹开时,王玄策与蒋师仁同时惊呼:“佛骨真身!”那竟是三年前被天竺水匪劫走的佛骨——当年水匪突袭河西商队,抢走供奉在大慈恩寺的佛骨后便销声匿迹,朝廷派了数队人马追查都毫无音讯,没想到竟被藏在这堤坝之下。佛骨表面裹着一卷《金刚经》残卷,残卷早已被水渍浸透,字迹模糊得几乎看不见,可当溃口处的浪涛溅起水花,冲刷着残卷纸面时,上面的字迹竟一点点清晰起来,“尔时世尊告诸比丘”等字样渐渐显现,墨色虽淡,却透着庄严。

随着经文显形,空中的水龙阵愈发稳固,龙身的金光更盛,将溃口处的浪头压得更低,连原本湍急的水流都变得平缓。王玄策恍然大悟:当年水匪藏佛骨于此,是想借佛骨灵气镇压堤坝,防止洪水冲毁藏赃之地;如今玉卦引动阵气,竟意外唤醒了佛骨的力量,不仅显露出分洪渠图纸,还指引了撤离路线,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蒋郎将,你带亲兵护送伤兵沿金蛇路线撤离,我来启动主闸分洪!”王玄策下令,左手握住一枚玉卦,将体内残余的气力尽数注入其中,连断足处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玉卦瞬间爆发出强光,与水龙阵的金线紧紧相连。王玄策大喝一声:“水龙阵开主闸!”空中的水龙猛地摆尾,朝着主闸拍去,龙尾扫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涟漪。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锈迹斑斑的闸门被水龙之力推开,断裂的铁锁飞出去老远,溃口处的浊水如同找到了出口,顺着闸门涌入分洪渠,沿着金蛇指引的路线,朝着下游的湟水支流流去,连沿途的草木都没冲倒几株。随着洪水分流,堤坝的震颤渐渐平息,水龙阵的光芒虽有所减弱,却依旧牢牢护住溃口,连一丝缝隙都没再扩大。

蒋师仁很快带着几名亲兵返回,远远便喊道:“将军!伤兵已全部转移到高地,分洪渠水流平稳,没冲毁沿途村落!”王玄策松了口气,撑着堤面缓缓站起,低头看向坝底的佛骨——《金刚经》残卷已被浪涛冲刷得愈发清晰,经文的金光在空中流转,与水龙阵金蛇光路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神奇的景象。暮色渐散,一轮新月升起,清辉洒在堤坝上,映着玉卦的莹光、水龙的金光与佛骨的柔光,将整个湟水河岸照得如同白昼。亲兵们围在堤坝上,看着眼前的奇景,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天地间的神异之力。王玄策抬手抚摸着断足处的结痂,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或许这残肢并非累赘,而是指引他守护众生的信物,就像这玉卦佛骨一般,在危难之际绽放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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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佛骨镇浪

殑伽河水堤坝的风裹着水汽,刮在王玄策脸上生疼。他望着溃口处仍在涌动的浊浪,掌心的佛骨却透着温润的暖意——那截裹着《金刚经》残卷的佛骨,此刻正随着经文的显形,泛出越来越盛的金光。方才水龙阵虽暂阻洪势,但主溃口的水流仍在冲击坝基,若不彻底镇住,刚稳住的堤坝迟早会再次崩塌。

“将军,让末将先去探探!”蒋师仁提着陌刀上前,玄铁刀身还沾着分洪渠的泥水,却依旧锋利如霜。王玄策却摇了摇头,将佛骨举到眼前:“这佛骨藏于坝底三年,能引动玉卦、显化图纸,定有镇水之力。今日若能以它堵住主溃口,或许能逆转水势。”说罢,他拖着断足,一步步走向主溃口——那里的浊浪仍有半丈高,水花溅在身上,竟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