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狼群夜袭

头狼再次长嚎,这次的声调里带着明显的命令意味。半数雪狼应声转向,钢爪踏过雪地的声响如潮水般涌向山脊。王玄策看见月光透过厮杀的身影,将那些扭曲的肢体投射在岩壁上,像极了长安皮影戏里的恶鬼搏杀——吐蕃兵的弯刀劈断狼腿,却发现断口处露出螺旋状的铁筋;雪狼撕开骑兵腹腔,竟从内脏里拖出半块锈蚀的马蹄铁。

“这些私兵也被下了咒!”蒋师仁的链子刀缠住一头雪狼的后腿,发现狼腿骨里嵌着的铁环上,刻着与吐蕃兵甲胄相同的编号。那头狼突然回头,铜牙咬向他的手腕,咒文在齿间流转,竟让铁链泛起黑色锈迹。

王玄策策马撞开扑来的雪狼,横刀劈开一道金光——又是一片铜佛残片从怀中飞出,恰好钉进那头狼的左耳。被佛血浸染的狼耳瞬间焦黑,那头雪狼像是疯了般原地打转,钢爪不断抓挠自己的头颅,直到头骨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块青铜箭镞。

山脊上的厮杀愈发惨烈。一名吐蕃百夫长的长矛刺穿狼腹,却被狼体内的铁器卡得拔不出手,转瞬就被三头雪狼分食。而那些被金粉伤眼的雪狼更显疯狂,它们无视伤口喷出的血沫,专挑私兵身上的铁器撕咬,铜牙啃食铁甲的声响令人牙酸。

“正使快看!”蒋师仁突然指向头狼,“它在吞磁石!”

王玄策望去,只见头狼正用前爪扒开雪地,将拳头大的磁石塞进嘴里。那些幽蓝的矿石在它齿间碎裂,金属碎屑混着唾液从嘴角滴落,钢爪的光泽竟变得愈发炽烈。它吞下第三块磁石后,突然转头盯住王玄策怀中的佛核,绿眼深处泛起与磁石相同的蓝光。

“不好,它在吸收矿脉的磁力!”王玄策刚要策马后退,头狼已化作一道灰影扑来。这次它的速度快了数倍,钢爪带起的气流竟吹得人睁不开眼。王玄策横刀格挡,刀刃与狼爪相撞的瞬间,他清楚听见自己虎口开裂的声音——横刀竟被硬生生劈出一道缺口,而狼爪上的钢片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蒋师仁的链子刀如流星赶至,缠住头狼的脖颈。他拼尽全力向后拖拽,却发现这畜生的体重仿佛增加了数倍,四爪在雪地上犁出四道深沟,爪尖深深嵌进冻土,竟带出一块块泛着蓝光的磁石碎块。

那头狼突然人立而起,铜牙咬向铁链。咒文在它齿间流转,原本锃亮的铁链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锈。蒋师仁急忙松链后退,却见头狼吐出半截锈蚀的铁环,喉咙里发出得意的低吼。月光照在它的獠牙上,王玄策突然发现那些铜铸的牙齿里,竟嵌着细小的齿轮,咬合时还会发出咔嗒轻响。

山脊上的吐蕃私兵已倒下近半,但剩余的骑兵开始使用火箭。火箭拖着红焰射向狼群,却在靠近矿脉时突然转向,有几支甚至掉头射向自己人。那些被火焰点燃的雪狼并未逃窜,反而带着火团扑向骑兵,皮毛间的金属碎屑遇火后爆发出噼啪声响,竟让火焰变成了诡异的蓝绿色。

“磁石能引火!”王玄策心头一紧,刚要提醒蒋师仁,就见三头着火的雪狼从侧后方扑来。它们的钢爪在火中泛着红光,铜牙咬碎冰面时,蒸汽里飘出刺鼻的硫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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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仁的链子刀甩出三道弧线,将火狼逼退。但他的袖口还是被火星燎到,焦糊味中混着一股血腥味——刚才被狼爪擦过的肩头,伤口正渗出黑色的血珠,接触到空气后竟泛起细密的泡沫。

“伤口有毒!”蒋师仁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他瞥见伤口边缘的皮肤正泛起青黑色,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金属丝在皮下游走。

头狼趁机摆脱纠缠,再次扑向王玄策。这次它不再攻击人,而是直扑怀中的佛核。王玄策急忙侧身,佛核却从怀中滑出,在雪地上滚出丈许远。头狼的目光瞬间被那抹金光吸引,四爪蹬地追去,钢爪与磁石摩擦的火星在它身后连成一条火线。

王玄策刚要去捡佛核,数头雪狼突然从两侧包抄而来。它们的铜牙上还挂着吐蕃兵的血肉,钢爪在月光下滴落的,不知是血还是融化的磁石汁液。蒋师仁忍着剧痛挥刀支援,却被一头火狼缠住,链刀与火爪相撞时,火星溅落在他的裤腿上,顿时燃起一小簇蓝火。

头狼即将触到佛核的刹那,那枚青铜残片突然迸出万丈金光。佛手虚影再次浮现,这次却没有攻击,而是在佛核周围织成一道金色光网。头狼的钢爪穿过光网时,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那些金光竟像强酸般腐蚀着它的爪子,钢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狼爪。

“佛核在抗拒它!”王玄策精神一振,正欲上前,却见更多雪狼冲破光网,踩着同伴的尸体扑向佛核。它们似乎被金光灼伤,却依旧疯狂地用铜牙撕咬光网,咒文在齿间亮起红光,竟让金光的亮度渐渐减弱。

山脊上的吐蕃私兵只剩不到十人,却突然吹起了牛角号。那低沉的号声里混着某种奇特的频率,让狼群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王玄策趁机望去,只见最后几名骑兵正策马后退,为首者举起一面黑色狼旗,旗面上用金线绣着的苯教符号,与狼爪上的咒文如出一辙。

“他们在控制狼群!”王玄策恍然大悟。难怪这些雪狼的牙齿嵌着铜器,骨头里藏着铁器,分明是被苯教祭司用秘法改造过的兵器。而?东赞的私兵,不仅是追兵,更是狼群的驯兽师。

头狼被金光灼伤的爪子正在愈合,融化的钢片下竟钻出新的金属尖刺。它盯着后退的吐蕃骑兵,绿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却还是听从号声的指令,转头再次盯住王玄策二人。

蒋师仁扑灭裤腿上的蓝火,脸色因毒性发作而愈发苍白。他的链子刀已只剩半截铁链,断口处凝结着黑色的冰晶。但他依旧握紧刀柄,横刀指向步步紧逼的狼群,喉间发出一声低吼:“正使,咱们杀出去!”

王玄策望着被狼群围困的佛核,又看了看蒋师仁渗着黑血的肩头,突然握紧了横刀。月光穿过硝烟,照亮他染血的衣襟,也照亮远处仍在泛着蓝光的矿脉——这场人与狼的厮杀,显然才刚刚开始。而那些隐在暗处的吐蕃私兵,以及他们背后的?东赞,绝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这片磁石矿脉。

第三节:狼腹藏秘

垂死的头狼突然弓起脊背,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它的前肢在与蒋师仁的缠斗中已被链刀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却猛地低头,铜铸的獠牙狠狠咬向自己的断臂。钢皮裂开的脆响混着骨骼碎裂声传来,王玄策看清那狼爪的钢壳下,竟裹着层泛黄的羊皮——不是寻常兽皮,边缘还留着细密的针脚。

“它在自毁!”蒋师仁忍着肩头剧痛扑上前,链刀残段狠狠砸向狼首。头狼却像不知疼痛,铜牙疯狂撕扯皮肉,羊皮混着血沫从创口里滚出。王玄策挥刀挑开狼嘴,月光恰好落在那半卷羊皮上,隐约可见墨迹勾勒的巷道纹路,角落处还画着个小小的佛塔标记——正是逻些城大昭寺的方位!

“是密道图!”王玄策心头剧震,指尖刚触到羊皮,就被头狼猛地甩头撞开。这畜生的绿眼已蒙上死灰,却仍死死咬住羊皮不放,铜牙在皮质上咬出细密的齿痕。蒋师仁见状,反手抽出腰间短匕刺入狼腹,刀刃却被某种硬物硌得一震。

“里面有东西!”蒋师仁用力搅动匕首,头狼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身体骤然绷紧。王玄策趁机扯开狼嘴,终于将那半卷羊皮完整抽出。羊皮边缘沾着狼血,却丝毫不损墨迹,他展开一看,密密麻麻的朱砂线条勾勒出逻些城地下水道的脉络,岔路口处标注的苯教符文下,还藏着极小的汉字注解:“左三右七,逢佛塔左转”。

蒋师仁的匕首从狼腹带出片残破的皮革,灰黑色的皮子上留着暗红的血迹,隐约可见“陇右第三营”的字样。王玄策瞳孔骤缩——那是大唐边军的制式皮甲!他俯身查看狼腹,胃袋里果然残留着更多皮甲碎片,甚至还有半枚锈蚀的开元通宝,边缘被胃酸腐蚀得坑坑洼洼。

“这些狼啃食过唐军遗骸。”蒋师仁的声音带着寒意,“说不定……”

话音未落,被遗忘在雪地里的铜佛碎片突然腾空而起,如金色飞蝗般钻入狼腹。佛血混着狼的胃液从伤口涌出,滴落在雪地上发出滋滋声响,竟腐蚀出个清晰的箭头形状,直指西北方的黑松林。王玄策顺着箭头望去,那片松林在月光下黑得像墨,隐约能看见林后隆起的山脊——正是去吐蕃牙帐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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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未被啃碎的前肢在雪地上划出诡异的弧线。王玄策按住它的脖颈,发现这畜生的喉骨竟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个拇指大的铜哨,哨身上刻着与狼爪相同的咒文。他刚要取出铜哨,远处突然传来骨笛的呜咽声,调子阴恻恻的,像是有人用指甲刮过冰面。

幸存的雪狼听到笛声,突然停止攻击。有几头正撕扯吐蕃兵尸体的狼猛地抬头,绿眼里闪过挣扎的凶光,却还是拖着受伤的躯体向山脊退去。王玄策注意到,这些狼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钢爪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血痕。

“是?东赞的人在召回狼群!”蒋师仁握紧断链,“他们想灭口!”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每头狼撤退时,都刻意停顿片刻,用带血的钢爪在雪地上划动。起初王玄策以为是随机的抓挠,直到数头狼连成一排,那些爪痕竟组成了歪歪扭扭的“唐”字!最末尾那头瞎眼狼甚至用残肢蘸着自己的血,在字尾添了个模糊的感叹号。

“它们在传递消息?”蒋师仁惊得后退半步,肩头的伤口因震惊而剧烈疼痛,“这些畜生……成精了?”

王玄策盯着雪地上的血字,突然想起狼胃里的唐军皮甲。陇右第三营是去年护送和亲队伍入吐蕃的护卫营,后来传回长安的消息说他们在途中遭遇雪崩,全员殉难。如今看来,恐怕是遭了?东赞的毒手,连遗骸都成了喂养这些狼的饲料。而这些被改造的雪狼,竟在日复一日啃食同胞的过程中,对“唐”字产生了某种执念。

骨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急促。撤退的狼群突然加快速度,有头狼的后肢被火箭射穿,拖着断骨踉跄奔跑,却始终不肯偏离方向。王玄策看见它的钢爪在雪地上留下串串血珠,那些血珠落地即凝,竟也隐隐组成半个“救”字。

“它们在求救?”蒋师仁喃喃自语,突然觉得这些铜牙钢爪的畜生竟有了几分人味。

王玄策将羊皮地图仔细折好塞进怀中,又捡起那枚铜哨。哨身冰凉,刻着的苯教咒文在指尖泛着微麻的触感,显然也是用磁矿石打磨而成。他望着狼群消失的山脊线,骨笛声正是从那里传来,隐约还能看见几个晃动的黑影——吐蕃私兵并未走远,正躲在岩石后窥视。

“这些狼是?东赞的武器,却也是受害者。”王玄策掂了掂铜哨,“苯教咒文能控制它们的行动,却抹不去本能。”他想起那些嵌在狼骨里的吐蕃箭簇,突然明白过来——这些雪狼原本是正常的野兽,是被?东赞的私兵捕获后,硬生生用铁器改造,再以唐军遗骸喂养,才成了如今这副铜牙铁爪的模样。

蒋师仁踢开头狼的尸体,发现其胸腔里还嵌着块巴掌大的磁石,石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他俯身辨认,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正使您看,是兵符!”

王玄策凑近一看,那磁石竟是块伪造的吐蕃兵符,上面刻着“逻些卫戍营”的字样,边缘还留着拓印的痕迹。显然,?东赞不仅用狼传递密信,还让它们携带伪造的兵符,不知要行什么诡事。

佛血腐蚀出的箭头突然扩大,边缘渗出金色的汁液,在雪地上漫延出条细细的金线。王玄策顺着金线望去,发现它竟与羊皮地图上标注的某条暗渠重合。他突然明白,铜佛残片的异动不是偶然——这是在指引他们通过地下水道潜入逻些城。

山脊上的骨笛声变得焦躁,隐约还夹杂着呵斥声。王玄策猜测,定是那些吐蕃私兵发现狼群留下的血字,正气急败坏地驱赶。他将铜哨塞进袖中,又捡起几块狼爪脱落的钢片——这些泛着蓝光的金属上还沾着苯教咒文,说不定能破解矿脉的磁暴。

蒋师仁用断链将狼腹里的唐军皮甲碎片串起,动作郑重得像是在收敛遗骸。“等借到兵,定要让?东赞为这些弟兄偿命。”他的声音沙哑,青黑色的毒血已蔓延到肘部,却丝毫不见退缩之意。

王玄策望着狼群消失的方向,雪地上的“唐”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他突然想起刚入吐蕃时,向导说过的话:苯教祭司能以血咒控兽,却不知被诅咒的生灵,也会在午夜对着月亮露出獠牙。这些雪狼的钢爪下藏着密道图,铜牙里裹着兵符,狼腹深处还藏着陇右军的遗骸——这哪里是野兽,分明是?东赞藏在旷野里的移动密库。

远处传来马蹄声,吐蕃私兵似乎放弃了召回狼群,转而朝着矿洞方向而来。王玄策将羊皮地图贴身藏好,又看了眼佛血指引的黑松林:“蒋校尉,走密道。”

蒋师仁点头,用匕首割下块狼皮裹住受伤的肩头。狼皮上的金属碎屑接触到伤口,竟让黑血凝固了几分。“这些畜生的皮肉,倒能暂时压制毒性。”他苦笑着甩了甩手臂,链刀残段在手中转了个圈。

两人刚要踏入松林,王玄策突然瞥见头狼的尸体旁,铜佛碎片正发出微弱的金光。他走过去拾起碎片,发现佛掌上的纹路竟与羊皮地图的某个岔路口完全吻合。而那枚从狼喉取出的铜哨,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远处的骨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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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场狼祸,还没结束。”王玄策握紧佛片,指尖传来的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知道,?东赞既然能让狼藏密图,自然也能让它们引路——那些撤退的雪狼留下的血字,或许不只是求救,更是陷阱的标记。

黑松林的阴影吞噬了两人的身影,佛血腐蚀出的箭头在身后渐渐隐去。但王玄策能感觉到,袖中的铜哨仍在发烫,仿佛有头无形的狼,正隔着皮肉,舔舐着他的手腕。这场与钢爪铜牙的周旋,不过是掀开了吐蕃迷雾的一角,真正的凶险,还藏在逻些城的地下水道里,藏在那些闪烁着咒文的磁石深处。

第四节:磁狼共鸣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旷野上的磁石矿脉仍泛着幽蓝微光。王玄策怀中的青铜磁针突然挣脱束缚,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浮空而起,针尖悬在离掌心三寸处,微微颤动。那些散落在雪地里的狼群金属碎屑,竟如被磁石吸附的铁砂般腾空,顺着磁针指引的轨迹盘旋,在空中渐渐组成立体的脉络——正是羊皮地图上缺失的那半段密道走向,朱砂线条般的碎屑间,还浮动着细小的苯教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