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催命的撞击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能压得人耳朵发鸣的绝对死寂,像块湿冷的裹尸布,死死捂住“漫游者号”。方才柴油发动机的咆哮余音还在空气里震颤,转瞬间就被这片能吞噬一切的寂静嚼碎、咽净。林凡甚至能数清太阳穴血管“突突”的跳动,连深呼吸时面罩滤芯发出的“嘶嘶”过滤声,都清晰得像在耳边敲鼓。
林凡瘫在驾驶座上,半天没动,像尊被抽走钢筋的泥塑。高度紧绷的神经猛地松开,深入骨髓的疲惫感裹着眩晕感涌上来,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麻。手指无意识搭在还温热的液压操纵杆上,刚才那场暴烈交锋的震颤,仿佛还残留在金属纹路里。
过了足足半分钟,林凡才缓缓摘下面罩。车内的毒气淡了些,但铁锈、腐臭和血腥搅成的怪味,仍像黏人的蛛网,缠在每一处角落。空气循环系统“嗡嗡”地卖力工作,试图把这片小天地从污浊里捞出来。
“不能停……”林凡哑着嗓子说。工程师的本能像根鞭子,抽着他做战后检查。活着的第一准则,就是永远摸清你的“设备”底细。
林凡强撑着坐直,先仔细检查了所有用毛巾和胶带堵死的缝隙,尤其是那个刚开过的操作孔——确认没有新的紫雾渗进来,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林凡启动车顶幸存的摄像头,操控着它慢慢转了一圈。
屏幕里的画面更压抑了。外面的紫雾浓得像煮坏的烂粥,能见度不足三十米,远处嶙峋的怪石在雾里晃悠,像一排沉默的墓碑。被扔出去的怪物没了踪影,刚才那场惊动四野的打斗,竟没引来新的麻烦。这片死寂的荒原,好像真能吞掉所有。
“暂时……安全了……”林凡长长吐出一口气,胸腔里那块紧绷的硬块终于散了些。可松弛感刚冒头,更深的疲惫和后怕就涌了上来,手指这才开始不受控地发抖——刚才差一点,操作孔就被撞穿了。
但麻烦远没结束。冷静下来的大脑,像台精准的扫描仪,列出一串亟待解决的难题:
第一,能源。柴油发动机只启动了一次,主油箱只掉了1%的油,可静音发电机的副油表还在刺眼地闪着红灯,像只嘲讽的眼睛。这意味着焊枪、照明这些大功率工具的独立电源,很快就要空了。不赶紧补油,下次再遇到危险,手里的家伙就成了废铁。
第二,信息。他对外面的世界还是一头雾水:紫雾到底是什么?变异的乌鸦和刚才的怪物是怎么来的?是局部灾难,还是全世界都完了?他需要情报,哪怕是一张过期报纸、一台能响的收音机——不然就像蒙着眼睛在雷区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