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的路,比向下时更加艰难。
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和伤痛达到了顶点,更因为身后那无时无刻不在加剧的、源自深渊的“死亡脉动”。每一次从地心深处传来的、沉闷而遥远的轰鸣,都让岩壁剧烈颤抖,碎石簌簌落下,仿佛整座山体都在那濒临崩溃的“深渊之心”影响下发出痛苦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的精神压迫感并未因远离而减弱,反而带上了一种更加不祥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缓慢撕裂的尖锐感。
没有人说话,也无人有余力说话。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喉头的腥甜。冷锋打头,一手提着金属箱,一手不时扶住剧烈晃动的岩壁,为身后的人开路。张浩背负着陈凡,每一步都咬紧牙关,汗水混着岩壁渗下的冰冷水珠浸透全身,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在颠簸中保持平衡,不让背上的陈凡受到更多颠簸。老吴背着昏迷的王钊,气喘如牛,年迈的身体早已超出负荷,全凭一股不肯倒下的意念支撑着,花白的头发被灰尘和汗水黏在额前,狼狈不堪。
陈凡伏在张浩背上,意识在剧痛和过度消耗带来的眩晕中浮沉。他不再试图去“感知”什么,那只会加剧精神的负担。他只是被动地承受着身后传来的、那代表着一个“世界器官”最终衰亡的悲鸣。失败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不仅仅是因为未能稳定“平衡”,更是因为他们可能加速了那个进程。但此刻,连懊悔都成了一种奢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王钊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但他之前那无意识间引导毁灭波纹的举动,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头。这孩子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与那“源核碎片”,与这正在死去的“摇篮”,又有着怎样的联系?疑问被暂时压下,活下去,是解答一切的前提。
不知在黑暗与震颤中攀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那扇熟悉的、厚重的木门——他们回到了“镜室”。
冷锋用力推开虚掩的木门,五人踉跄着冲入室内,随即反手将门死死抵住。虽然知道这扇门可能抵挡不住真正的灾难,但至少提供了一个心理上的屏障。
“镜室”内依旧弥漫着那股陈年香料与尘埃混合的气息,与身后那疯狂的“死亡脉动”相比,这里竟显得有一丝诡异的“安宁”。手电光扫过,书籍、卷轴、古老的仪器依旧静静地待在原地,仿佛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张浩小心翼翼地将陈凡放在那张带有刻痕的木椅上,自己则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几乎连手指都不想动弹。老吴将王钊轻轻放在角落的干草堆上,自己也靠着书架滑坐下来,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冷锋将金属箱子轻轻放在陈凡脚边,自己则走到门边,耳朵紧贴门板,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同时警惕地感受着地面的震动。
短暂的死寂中,只有几人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我们……失败了。”老吴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绝望和疲惫,他看向陈凡脚边的箱子,“连‘源核碎片’都无法稳定它……平衡已被彻底打破,‘归墟’……怕是无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