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钗谋(2)

剪秋垂首屏气,待绘春轻足退至殿外,才敢压低声音叩问:“主子的意思是……要借这支钗子做文章?”

宜修将鎏金钗缓缓放回锦匣,指尖在匣盖缠枝莲纹上漫不经心地摩挲,指甲盖刮过雕花凹陷处,留下一道浅痕:“让莞嫔宫里的人‘恰巧’得了它。就说前儿清理旧物库,杂役翻出这闲置物件,见样式别致,又知莞嫔素来爱精巧玩意儿,便托人送去碎玉轩——只说‘库房清出的老物件,看着配娘娘,送来给您瞧瞧’。”

她抬眼时,眸底冷光如裹了冰的刀锋,直刺剪秋:“半句不许提‘先皇后’!若明说与纯元相干,以莞嫔的玲珑心思,怎会不起疑?偏要让她当寻常旧物收了,瞧着喜欢便戴,这才是钝刀子割肉的滋味。”

剪秋心头骤然透亮。不明说出处,甄嬛见钗子精巧,又听是库房闲置,定会随手簪上。等她戴出去,再由旁人“惊觉”这是纯元旧物样式,届时即便甄嬛辩解不知,也落了“无心僭越”的罪名——这般“无意之失”,比刻意穿戴更难洗刷,连皇上都未必会信她清白。

“奴才这就去安排,”剪秋躬身叩首,额角几乎贴到地面,“定让碎玉轩的人只当是份寻常赏玩。”

宜修“嗯”了一声,取过镜前那支素银簪,对着菱花镜慢慢绾进发间,簪尖插入发髻时,力道重得似要将什么钉死:“要的就是这份‘寻常’。等她戴着这支钗走到皇上跟前,戏台才算真正搭起来。”

她忽然低笑,笑声细得像蛛丝,缠在镜面又弹回来,碎成一片尖刺的响:“你再去吩咐小禄子,让他在御花园‘走漏个信’——就说皇上对着纯元画像叹气,道‘莞嫔若能学三分像,也能慰朕思亲之苦’。这话要让宫人们传遍宫墙,更要精准传到欣常在耳朵里。”

剪秋脊背猛地一寒。这支仿品比正品更毒:戴了,是刻意效仿;若追查出处,“旧物库寻得”的说辞,反倒坐实她处心积虑搜罗纯元遗物的罪证。而欣常在性子耿直,又是潜邸老人,由她把这话递到皇上耳边,比旁人说十句都更戳心。

“奴才明白。”剪秋复又躬身,话音刚落,却想起一事,“只是祺贵人和慧答应那边……是否要透个口风?”

“不必。”宜修拿起步摇,簪尖对着镜面轻轻一划,留下道细如发丝的痕,“祺贵人与欣常在同住储秀宫,见莞嫔得了‘好东西’,她自会跳出来咬——她那点嫉妒心,比咱们的吩咐管用多了。”

镜中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狭长,匣中那支钗静静躺着,像枚裹了糖衣的毒饵,只等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