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师爷这事儿,像一块石头投进赵云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虽然靠着胡诌的圆场,暂时用四十文的“优惠价”打发了这位县衙的“财神爷”,但赵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儿没完。
那钱师爷走时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还有那句“以后每月供应两百刀,不得延误”,分明就是把这当成了一项长期的“孝敬”。更可怕的是,一旦被官府盯上,成了“特供商”,以后这价格、这产量,可就由不得自己了。今天能压到四十文,明天就敢压到三十文,甚至找个由头让你“无私奉献”。
“这叫什么事儿啊!”晚上回到悦来客栈,赵云一边把沉甸甸的铜钱倒出来清点(今天零售加上胡诌的货款,收入颇丰),一边跟蔡琰吐槽,“原以为凭本事吃饭,谁知道这饭还没吃几口,各路牛鬼蛇神就都闻着味儿来了。先是地痞,现在是官痞,下次是不是该轮到山贼了?”
蔡琰已经摘下了帷帽,正在灯下翻阅一本从街上书摊淘来的本地风物志。闻言,她抬起头,烛光映照着她沉静的面容:“赵师兄稍安勿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竹纸利益不小,引人觊觎,也在情理之中。关键在于,我等如何应对。”
“应对?怎么应对?”赵云摊手,“跟官府硬顶?那是找死。乖乖认栽?那也太憋屈了!咱们辛辛苦苦造纸,难不成就是为了给这些蛀虫上供的?”
蔡琰合上书,微微一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钱师爷此举,虽是刁难,却也算摆在明处。我所虑者,是那些藏在暗处,对这造纸秘术本身感兴趣的人。”
“秘术?”赵云一愣,“师姐你是说……有人想偷师?”
“未必是偷师,”蔡琰目光微凝,“或许是……巧取豪夺。赵师兄你想,若有人得了这造纸之法,其所获之利,岂是区区几十文、几百文的差价可比?”
赵云闻言,后背顿时冒起一股凉气。蔡琰这话,点醒了他。之前他只想着卖纸赚钱,却忘了这纸之所以能赚钱,根本在于别人造不出来的“核心技术”!王疤瘌之流要的是钱,钱师爷要的是低价和政绩,而真正可怕的人,想要的可能是这技术本身!有了技术,就等于有了下金蛋的母鸡!
“嘶……”赵云倒吸一口凉气,“师姐你说得对!看来咱们得更加小心了!这造纸的法子,可是师父和咱们的心血,绝不能泄露出去!”
他立刻起身,检查了一下房间里存放的另外几百刀纸和那些记录着造纸关键步骤的蔡琰的手稿(虽然用了些简化字和符号,但懂行的人看了也能猜出七八分),又把窗户插销检查了一遍。
“从明天起,这些纸和稿子不能都放客栈了,得分开藏一些。还有,咱们得尽快把真定这边的事情了结,早点动身去洛阳。这地方,水太浑了!”赵云下了决心。
蔡琰点头表示同意:“正该如此。洛阳乃京师之地,虽有风险,却也是大展拳脚之所。且家父在彼处,多少有些照应。”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后续计划,直到夜深才各自歇息。赵云因为心里装着事,睡得并不踏实,耳朵一直支棱着,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