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映照着汴梁城外荒芜的田埂。
林冲勒住马缰,面上那道金印在暮色中愈发清晰。
这印宛如枷锁,将他牢牢锁成罪人,不得踏入首善之地半步。
“城内耳目众多,小弟只恨这脸上金印,不能随哥哥同去!”
林冲目光死死盯着城门,声音里压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哥哥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若事有不谐,林冲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杀进城去!”
“贤弟宽心,莫作此儿女情态!”
刘备颔首,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你且安心在此接应,为兄定教弟妹与你团聚,完完整整,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林冲虎目微红,重重点头,刘备不再多言,转身融入进城的人流。
一入汴梁,声浪,气味,连同色彩便轰然包裹而来。
酒楼茶肆旌旗招展,勾栏瓦舍丝竹不绝。
贩夫走卒吆喝声声,宝马香车驶过青石板路,留下阵阵幽香。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一派太平盛世,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象。
恍惚间,刘备仿佛又站在了昔日的许昌街头。
那汉家宫阙虽已化为历史尘烟,但这人间京师的喧嚣似乎亘古未变。
然而,刘备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这一路行来,沿途所见尽是荒芜,与眼前盛景形成强烈反差。
在他看来,大宋就像一棵内里早已被蛀空的大树。
外表依旧枝繁叶茂,实则一阵狂风,便能令其轰然倒塌。
收敛心神,穿过热闹街巷,刘备来到了殿帅府附近的张教头家宅。
只见朱门紧闭,门可罗雀。
林冲曾言,他这位泰山为人刚正,为营救自己散尽家财打点.
在那州桥别离之际,更是立下誓言。
“贤婿放心,贞娘是我女儿,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护她周全!你只管安心去,老夫绝不让她再受那腌臜泼才的骚扰!”
这是来自一对翁婿之间,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承诺。
刘备正欲上前叩门,却见那朱漆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名女子走了出来,当先一人身着素净衣裙。
她云鬓微乱,身形单薄,眼眶红肿,显然哭了许久。
整个人笼罩在哀愁之中,正是林娘子张贞娘。
身旁跟着的俏丽小丫鬟,脸上写满担忧。
爹爹也真是,非要我们出来透透气,可我哪有这个心思。
张贞娘轻叹一声,声音虚弱。
锦儿连忙劝道:老爷也是为您好。自打姑爷出事,您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圈了,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