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病情好转的消息,如同投入古井的碎石,在死水微澜的姬家内部悄然荡开几圈涟漪,却并未引起太多关注。毕竟,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残障女童,在大多数人看来,所谓的“好转”不过是垂死挣扎的回光返照,或是其母姬菲不甘心下的夸大其词。
然而,这消息却通过某个隐秘的渠道,传入了一位老人的耳中。
江城西郊,有一处名为“杏林春深”的宅院,白墙黛瓦,看似寻常,却是江城中医界泰斗林九针的隐居之所。此刻,这位须发皆白,面容红润如婴儿的老者,正对着一幅人体经络图凝神思索,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点,仿佛在推演着某种精妙的针法。
“老师,”一名中年弟子恭敬地立于门外,低声道,“姬家二房那边传来消息,那个名叫月儿的女娃,双腿似乎……有了知觉。”
“嗯?”林九针虚点的手指骤然停顿,浑浊却深邃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姬家那丫头?当年老夫亲自看过,先天经脉萎缩,阴寒入髓,非药石能医,除非……有精通上古针法的大医,以无上内力温养疏导,或有一线生机。姬家何时请到了这等人物?”
“并非外请,据说是……是姬家那个上门女婿,名叫江易辰的年轻人,在为其治疗。”
“江易辰?”林九针眉头微蹙,这个名字对他而言陌生得很,“姬家赘婿?莫非是误打误撞,或是用了什么虎狼之药激发潜能?”他行医一生,见过太多希望破灭后的疯狂,不由得心生疑虑。“备车,老夫要亲自去看看。”
他并非出于好奇,而是出于一种医者的责任。若真是用了邪门手段,他绝不能坐视一个孩童被毁掉。
次日,林九针轻车简从,只带了一名贴身药童,悄然来到了姬家二房的小院。他的到来,让姬菲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些忐忑不安。
“林老,您怎么亲自来了?”姬菲连忙将老人迎进屋内。
林九针摆了摆手,目光如电,直接落在了靠在床上,气色明显比月余前好上太多的月儿身上。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便能看出,这女童面色中那抹新生的红润绝非伪装,眼神也灵动了许多,绝非将死之兆。
“丫头,伸出手来,让老夫看看。”林九针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月儿乖巧地伸出手腕。林九针三指搭上,闭目凝神。片刻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在他的指下,那原本应如枯井死寂的脉搏,此刻竟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却坚韧不屈的跳动!虽然依旧细若游丝,但那其中蕴含的生机,如同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小草,充满了向上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一股精纯温和,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古老意境的气息,盘桓在月儿的几处主要经脉之中,如同最耐心的工匠,正在一点点修复着那些破损的“通道”。
“这……这是……”林九针霍然起身,看向姬菲,声音带着一丝急促,“那位江小友,现在何处?老夫能否观摩他今日为月儿施针?”
他口中的称呼,已从不屑一顾的“赘婿”,变成了平等的“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