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霍然起身,目光如刀,扫过殿内神情各异的每一个人。

“重要的是,谁能赢。”

“扳倒张汤,只是他们的第一步!”

一直沉默的东方朔,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他上前一步:“娘娘圣明。李氏此举,一石三鸟,招招致命。”

卫子夫看着他,眼神锐利。

“说。”

“其一,以‘民怨’挟‘天恩’。陛下喜得皇子,本应大赦天下,此刻爆出酷吏草菅人命,就是在逼迫陛下为了‘仁德’之名,不得不挥泪斩马谡,重惩酷吏。”

“其二,以‘公审’断‘私了’。宫门前鸣冤,天下瞩目,此事再无任何私下转圜的余地,必须摆在台面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审判。”

东方朔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惊惧。

“其三,也是最狠的一招。以‘张汤’为突破口,废掉陛下的刀!”

“他们要用汹涌的民意,绑架皇权,彻底摧毁陛下推行新政以来,赖以清除所有障碍的‘酷吏政治’!”

这不是阴谋。

这是阳谋。

是堂堂正正摆在台面上,逼着刘彻必须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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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内,暖香袅袅。

刘彻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孩。

“陛下,您看,他多像您。”

李妍虚弱地靠在锦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婴孩忽然不安地动了动,小嘴一扁,似乎要哭。

李妍立刻伸出手,用指尖柔柔地抚摸着婴孩的脸颊,声音里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

“许是宫外太吵了,惊扰了我们的小皇子。”

她幽幽一叹,目光望向殿外。

“臣妾今日,听闻了一件宫外的事……说是廷尉张汤大人,被百姓当街告了。”

刘彻抱着孩子的手,动作微微一顿。

他眼中的温柔迅速冷却,沉淀为帝王的威严。

“妇道人家,听这些做什么。”

“臣妾只是……只是有些心疼。”

李妍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惹人怜爱的颤抖。

“臣妾心疼陛下。您为大汉开疆拓土,宵衣旰食,却还要被这些酷吏连累名声,被万民误解。”

她抬起一双泪眼,水光盈盈地望着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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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更心疼我们的孩子……他生来,就该沐浴在父皇的仁德之光下,而不是活在酷吏横行的阴影里。”

她没有提任何要求。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淬了蜜的毒针,精准地刺在刘彻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皇子。

仁政。

未来。

刘彻沉默了。

许久,他将婴孩交还给乳母,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安心休养,朝堂之事,朕自有决断。”

他转身走出昭阳殿。

殿外的夜风吹在他滚烫的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那股愈发浓烈的烦躁。

宣室殿内,灯火通明。

郭舍人将一卷写满了密密麻麻血指印的“万民书”呈到御前,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

刘彻看着那份血迹斑斑的状纸,久久不语。

他当然知道这是圈套。

是李家,是那些蛰伏已久的旧勋贵族,联合起来给他演的一出逼宫大戏。

张汤是他的刀。

一把用了十几年,饮过无数鲜血,最好用的刀。

可李妍诞下的皇子,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他庞大帝国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