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玉六号的表情开始扭曲,一会儿凶狠,一会儿迷茫,一会儿又带着几分委屈。
“我...我要...关你屁事!让你跟我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大步向外走,却因为脚步不协调同手同脚,差点绊倒在门槛上。
“跟着她,”郭芙蓉压低声音道,“看看这疯婆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别让她闯下大祸。”
于是,同福客栈全体员工第一次集体旷工,跟着一个人格错乱的掌柜,浩浩荡荡走上了七侠镇的街头。
湘玉六号走起路来姿态变幻莫测,一会儿扭着水蛇腰,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款款而行;一会儿迈着八字步,像个市井无赖;一会儿又蹦蹦跳跳,如同孩童一般。
路过卖糖人的摊子,她趁摊主不注意,抢过两个孙悟空造型的糖人就跑,引得摊主在后面大喊大叫。
看见遛鸟的老头,她停下脚步,学鸟叫学得惟妙惟肖,把笼子里的鸟儿都引得叽叽喳喳乱撞。
遇到沿街乞讨的乞丐,她先是掏出铜钱想施舍,转眼又一脚踢翻了讨饭碗,骂骂咧咧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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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李大嘴边追边骂,气喘吁吁,“掌柜的这是变成猴了?上蹿下跳没个安稳样!”
吕秀才跟在后面,一边喘气一边记录,笔尖都快跟不上语速:“据观察,主体人格已完全丧失主导地位,次级人格轮番登场,切换频率约为每三十秒一次,症状愈发严重...”
“记你大爷!”湘玉六号突然回头,指着吕秀才骂道,“再敢瞎记,我把你的本子撕了喂狗!”
郭芙蓉皱着眉,加快脚步追上白展堂:“老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越来越疯了,得强制把她带回去才行。”
白展堂却盯着湘玉六号的背影出神,眉头紧锁:“等等...你们没发现吗?她走的方向...”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正是七侠镇的衙门,门口的石狮子威严地蹲着。
湘玉六号在衙门口停下脚步,表情变得极其复杂,一会儿咬牙切齿,像是在恨什么;一会儿泪眼汪汪,满是委屈;一会儿又露出诡异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
“展堂...”她突然开口,声音变回了众人熟悉的、温柔的佟湘玉的声音。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头好晕...”
白展堂赶紧上前,伸手想扶她:“掌柜的!你终于回来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回客栈休息?”
下一秒,她的脸突然变得狰狞,眼神凶狠:“回你妈!今天必须做个了断,谁也别想拦我!”
她大步冲向衙门门口的鸣冤鼓,一把抢过旁边的鼓槌。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击鼓鸣冤,没想到她举起鼓槌,却开始围着鼓跳起了秧歌。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她边跳边唱,扭得那叫一个欢实,裙摆飞起来,露出了里面的绣花鞋。
衙役们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邢捕头叼着牙签,慢悠悠地从衙门里晃出来,打着哈欠说:“干什么干什么?衙门重地,不许喧哗...哟,这不是佟掌柜吗?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湘玉六号把鼓槌一扔,叉着腰站在鼓前,气势汹汹地说:“老邢!我要报案!有天大的案子要报!”
邢捕头乐了,收起牙签,双手抱胸道:“报什么案?是客栈丢东西了,还是有人欠你钱不还?”
“我告我自己精神分裂!”湘玉六号大声喊道,声音传遍了整条街。
现场一片寂静,连路过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满脸诧异地看着她。
一只乌鸦嘎嘎叫着从头顶飞过,显得格外突兀。
邢捕头挠了挠头,脸上满是为难:“佟掌柜,你这个...案子有点特殊,衙门里没接过这种报案。”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休息,说不定是累着了?”
“休息个屁!”湘玉六号突然扑上去,一把揪住邢捕头的衣领,力道之大让邢捕头都喘不过气。
“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放开!你这是袭击公差!是要坐牢的!”邢捕头挣扎着大喊,脸都憋红了。
白展堂赶紧上前拉架,试图分开两人:“掌柜的,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郭芙蓉趁机绕到湘玉六号身后,抬手就想给她一个手刀,劈在后颈让她晕倒。
然而湘玉六号仿佛早有预料,猛地回身一掌拍出——正是惊涛掌,掌风凌厉!
郭芙蓉惊得后退三步,满脸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我家传的惊涛掌?而且招式如此正宗!”
“我不只会惊涛掌,还会葵花点穴手呢!”湘玉六号大笑起来,笑声狂放,手指疾点向白展堂。
幸好白展堂反应迅速,侧身躲开,指尖擦着他的衣角而过。
李大嘴撸起袖子,大喊道:“大家一起上!按住掌柜的!别让她再发疯了!”
一场混战在衙门口展开。
湘玉六号——或者说,轮流掌控她身体的几个人格——使出的招式五花八门:一会儿是市井流氓的王八拳,胡乱挥舞;一会儿是优雅的舞蹈步伐,旋转跳跃;一会儿又是正宗的武功套路,招招凌厉。
她甚至抽空用陕西话唱了段秦腔,声音高亢,又突然切换成江南小调,边唱边骂人,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吕秀才试图上前讲道理,挡在众人面前:“掌柜的!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子你妈!”湘玉六号一口唾沫吐过去,正好落在吕秀才的衣襟上。
莫小贝站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嫂子你醒醒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快变回原来的样子!”
听到这声带着哭腔的“嫂子”,湘玉六号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瞬,眼神有了片刻的清明。
就在这一瞬间,白展堂和郭芙蓉同时出手。
白展堂指尖疾点,对准她的穴位;郭芙蓉顺势上前,一把擒拿住她的手腕,总算把她制住了。
“快!带回客栈!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白展堂喘着气喊道,生怕再引来更多人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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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拖着不断挣扎、骂骂咧咧的佟湘玉往回跑,留下邢捕头和衙役们在原地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神。
“亲娘咧,”邢捕头吐掉嘴里的草屑,摸了摸被揪皱的衣领,“同福客栈的人是越来越疯了,以后可得离他们远点,我滴个乖乖。”
回到客栈,大伙七手八脚把佟湘玉绑在椅子上,绳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生怕她挣脱。
她还在不停变换人格,时哭时笑,时骂时唱,一会儿说陕西话,一会儿说京片子,一会儿又哼着昆曲,没个安稳时候。
“现在怎么办?”李大嘴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佟湘玉,满脸焦急。
郭芙蓉皱着眉,来回踱步:“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把真正的掌柜的找回来。”
吕秀才翻着怀里的破书,手指在书页上快速滑动:“古籍记载,若遇失魂之症,可用至亲至爱之物唤回其神智,唤醒内心深处的记忆。”
白展堂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至亲至爱之物?等等!我有办法!”
他转身跑上楼,脚步急促,很快就拿着一个陈旧的木盒子下来了。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佟湘玉珍藏多年的各种小物件:莫小贝刚学手工时送的歪歪扭扭的平安结,白展堂偷偷送她的第一支木簪子,客栈开张第一年的账本,还有她刚到七侠镇时穿的旧手帕。
“试试这个。”白展堂拿出账本,在佟湘玉面前缓缓翻开,声音温柔,“掌柜的,你看,这是咱们客栈第一年的账,你一笔一笔记下来的,当时咱们生意不好,你还偷偷哭了一场。”
湘玉六号瞥了一眼账本,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就这么点收入?一群废物,连个客栈都经营不好!”
“那这个呢?”莫小贝拿起自己编的平安结,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眼泪还挂在脸上,“嫂子,这是我十岁那年给你编的,你说过要永远带着它,保佑咱们平安顺遂。”
湘玉六号的眼神柔和了一瞬,嘴唇动了动,轻声念道:“小贝...”
但仅仅一秒,她的表情又变得凶狠:“少来这套!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说不定转头就把我卖了!”
白展堂深吸一口气,从盒子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一枚边缘磨损的普通铜钱。
他握着铜钱,蹲在佟湘玉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柔:“湘玉,还记得这个吗?”
“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在街头看到我饿肚子,就把这枚铜钱递给我,说‘饿了吧?去买个馒头吃,别饿坏了身子’。”
湘玉六号愣住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枚铜钱,表情开始剧烈变化,像是有无数个灵魂在她体内争夺控制权,脸上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一会儿怒一会儿愁。
“展堂...”她喃喃道,声音带着哭腔,正是众人熟悉的那个佟湘玉。
“是我!掌柜的,你快回来!我们都在等你,客栈不能没有你!”白展堂急切地说,握着铜钱的手都在发抖。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又扭曲起来,眼神凶狠地瞪着白展堂:“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骗子,都是负心汉!”
郭芙蓉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恍然大悟:“我懂了!咱们之前的方法都错了!”
吕秀才凑上前,眼神好奇:“芙妹有何高见?”
郭芙蓉解释道:“我觉得,每个人格出来都是有原因的,是掌柜的心里压抑的欲望。”
“咱们得找出每个人格的需求,满足她们,她们才会安心离开,真正的掌柜的才能回来。”
白展堂皱眉,有些为难:“怎么满足?她们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甚至互相矛盾。”
“试试看呗!不试怎么知道不行?”郭芙蓉转向被绑着的佟湘玉,提高了声音,“那个...喜欢文艺的闺秀人格!你现在想干嘛?”
佟湘玉的表情立刻变得忧伤惆怅,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声音也软了下来:“妾身只想寻一处安静之地,吟诗作对,赏月观花,远离尘世喧嚣。”
“满足她!”郭芙蓉立刻指挥,指着院子里的桂花树,“秀才,你陪她对诗,就在院子里,有花有月,正合她意!”
吕秀才赶紧上前,整理了一下衣襟,拱手道:“晚生愿与姑娘对诗,不知姑娘想以何为题?”
“去你的!对什么破诗!”另一个泼辣的人格突然冒出来,嗓门又尖又利,“老娘现在就想喝酒!吃肉!骂街!怎么痛快怎么来!”
李大嘴一听有酒有肉,立刻窜向厨房:“我这就去拿酒肉!上好的女儿红,还有刚卤好的酱牛肉!”
场面越发混乱。
几个人轮流上前,试图满足不同人格的要求:
吕秀才在院子里对着空气吟诗作对,时不时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格骂一顿;
李大嘴端着酒肉喂到佟湘玉嘴边,有时被欣然接受,有时被一巴掌打翻;
郭芙蓉在院子里比划着惊涛掌,配合着侠女人格的招式;
莫小贝在一旁卖萌撒娇,试图唤醒佟湘玉的母爱;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