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扣秘事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4605 字 2天前

一个黑影正在撬仓库的门,动作麻利,一看就是练家子。

“操你祖宗!”

我抡起顶门棍就砸过去,力道十足。

那黑影身手矫健地避开,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生疼。

月光下,我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睛,带着点慌乱。

“白展堂?”

我咬牙切齿,挣扎着想要挣脱,“你他娘的改行当贼了?不好好在同福客栈跑堂,跑到我这儿来偷东西?”

他松开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嘘!我是来帮你的!别出声!”

“帮我?”

我冷笑一声,举起顶门棍还想打,“帮我把家底搬空?还是帮我把玉佩偷走,送给柳妈妈?”

“那玉佩是个祸害!”

他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点急切,“佟掌柜让我来提醒你,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扔了,或者交给官府,不然会惹祸上身的!”

我眯起眼睛,盯着他的脸:“佟湘玉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知道我有玉佩?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玉佩的事?”

白展堂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神闪烁,一会儿看地面,一会儿看墙角。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娘的...你们早就知道这玉佩的事对不对?”

我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到面前,“连郭芙蓉那块也是假的,是你们故意做出来引柳妈妈现身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邢育森的吆喝声。

“都给我包围起来!别让贼跑了!”

紧接着,邢育森带着几个衙役破门而入,举着火把把院子照得通亮,火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有些扭曲。

“好哇!”

老邢指着我们,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果然人赃并获!白展堂,你居然勾结钱夫人偷窃玉佩,真是胆大包天!”

我这才看见白展堂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包袱,包袱敞开着,里面赫然装着那块阴阳扣。

“不是...这...”

白展堂也懵了,看着手里的包袱,又看看邢育森,“我没有...这不是我拿的...”

柳妈妈从邢育森身后走出来,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眼神里满是算计:“多谢邢捕头主持公道。这玉佩本就是我林家的东西,被钱夫人强行霸占,今日总算物归原主了。”

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演!继续演!”

我拍着大腿笑出了眼泪,“他娘的这出戏比天桥底下说书的还精彩!邢捕头,柳妈妈,还有白展堂,你们倒是接着演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我笑够了,抹掉眼角的泪花,眼神变得冰冷:“邢捕头,你昨天看见这玉佩的时候,右手小指抖了三下——这是你撒谎时的习惯动作,当年你欠我死鬼老公二两银子,撒谎不还的时候就这样。”

邢育森下意识地把手缩回袖子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白展堂,”

我转向他,语气平静,“你刚才抓我手腕时,虎口有新鲜的墨迹——下午郭芙蓉来我这儿赊酱油,我让她在账本上签字,她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溅了你一手,对不对?你根本不是来偷玉佩的,是被人设计的。”

白展堂的脸色变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虎口,果然有淡淡的墨迹。

最后我看向柳妈妈,一步步走近她:“至于你...二十年前那个女骗子根本没有什么妹妹。因为——”

我缓缓从怀里掏出另一块玉佩,和她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她就是我亲姨。”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蚊子的嗡嗡声,连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都格外清晰。

我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声音有些沙哑:“我娘临死前告诉我,她有个双胞胎姐姐,也就是我姨,当年为了一个男人,偷了家里的传家宝阴阳扣,还有钱家老太爷的棺材本,私奔到了七侠镇。我娘找了她一辈子,直到死都没找到。”

柳妈妈——或者说,我姨——脸上的面具终于裂开一条缝,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慌乱:“你...你早就知道?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

我冷笑一声,“你跟我娘长得太像了,连眼角那颗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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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育森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有些颤抖:“那...那钱老爷...他的死...真的跟你姨有关?”

“我那个死鬼老公?”

我嗤笑一声,心里有些发酸,“他倒是真不知情。这傻子偶然在柴房的箱子里发现了玉佩,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宝贝,能卖了钱带我去江南看烟花,结果被我姨的人发现了。”

结果送了命。

被人伪装成失足落水,扔进了茅坑,死得不明不白。

我突然觉得很累。

这些年来我守着这个破杂货铺,守着对死鬼老公的念想,像守着一座孤坟。

现在坟开了,爬出来的都是故人的鬼魂,还有扯不清的阴谋诡计。

“宝物呢?”

我姨哑着嗓子问,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贪婪,“阴阳扣能找到的宝物,到底在哪里?”

我指指后院那棵老槐树,那是死鬼老公亲手栽的,现在已经枝繁叶茂:“挖吧。我姨当年把东西埋在这儿了,埋了二十年,也该重见天日了。”

衙役们七手八脚地挖开树根,挖了约莫三尺深,露出个铁皮箱子,锈迹斑斑,上面还挂着把铜锁。

打开一看,所有人都傻眼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奇珍异宝,只有一堆锈迹斑斑的铜钱,大概有几十枚,还有一本快烂掉的《三字经》,纸页发黄,一碰就掉。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死鬼老公常念叨的一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他总说要多读书,以后做个有学问的人,带我过好日子。

我冲过去抢过那本《三字经》,颤抖着翻开。

在“人之初,性本善”那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是我姨的笔迹,娟秀工整——

“阿妹,当你看到这些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了。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宝藏,阴阳扣只是祖上传下来的念想,那五百两银子我已经还给钱家了,藏在老槐树的另一侧。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钱家,更对不起那个真心对我的男人。我这辈子做错了太多事,只能用这种方式赎罪。

告诉钱夫人,她的丈夫是个好人,他到死都想着带她去江南看烟花,他是真的爱她。”

后面的话我看不清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这他娘的还是我钱夫人头一回哭,哭得像个傻子,撕心裂肺。

后来啊,后来我姨灰溜溜地离开了七侠镇,再也没回来。

邢育森因为包庇罪被撤了职,回家种地去了。

白展堂被佟湘玉罚洗一个月碗,每天累得腰酸背痛。

至于我?

我还是守着这间破杂货铺,每天嗑瓜子、骂街、追债。

我把那堆铜钱和《三字经》好好收着,把阴阳扣贴身戴着。

我在老槐树的另一侧挖到了那五百两银子,还给了钱家的后人。

偶尔看着对面同福客栈的热闹,看着郭芙蓉和吕秀才打打闹闹,看着佟湘玉和白展堂斗嘴,会觉得胸口那块玉佩硌得慌,却也暖乎乎的。

死鬼老公说得对,这世上最值钱的从来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你愿意相信的谎言。

就像我始终相信,那个冬天他掉进茅坑前,是真的想带我去江南看烟花的。

就像我始终相信,这世上总有真心对你的人,总有值得你守护的念想。

日子还在继续,杂货铺的门每天准时打开,又准时关上。

七侠镇还是那么热闹,同福客栈还是那么鸡飞狗跳。

而我,钱夫人,依旧是那个泼辣、嘴硬,却心里藏着柔软的寡妇。

只是偶尔,我会对着老槐树,对着那块玉佩,轻声说一句:“死鬼,等明年春天,我就去江南看烟花,替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