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生物也内卷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10567 字 3个月前

“啊?捡…捡啥?”李大嘴茫然地从厨房门口探出他那个憨厚的脑袋瓜。

佟湘玉懒得理他,一颗心已经飞向了西街那个臭水塘和它旁边热浪滚滚的铁匠铺,仿佛已经看到金元宝在向自己招手,什么通臂猿猴金箍棒,什么直播专柜九九八,在猴神仙预言的神级财运面前,统统都是浮云!

唯有赤尻马猴,手里稳稳当当托着那个还在流转水光的古老龟盘,墨绿色的脸上笑意更深,那双墨玉眼扫过在场表情各异的人群——白展堂摸着下巴盘算三文钱要不要去铁匠铺门口“粘”一下;邢育森还在琢磨“亲娘咧”和自家母老虎孰强孰弱;燕小六琢磨着“申时三刻”能不能去围观白展堂粘油钱;郭芙蓉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白展堂的脚踝;吕青橙被阿楚抱在怀里,小短腿兴奋地蹬着,还在试图比划她那招惊涛骇浪掌的后续收手势,吕青柠则推了推她鼻梁上那副厚重的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在猴大师、龟甲盘和直播屏幕之间来回切换。

空气里飘着木屑灰烬、残留的《猪八戒》魔性电子音儿碎片和佟湘玉那已经飙升至西街杨老头鱼塘的黄金梦想气息,同福客栈的直播大厅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混合着“有内行神算指点迷津”的莫名亢奋。

只有郭芙蓉,在短暂的狐疑之后,视线顺着赤尻马猴那若有似无的目光暗示,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客栈门外阳光烈烈、人群熙攘的长街尽头,一股没来由的、属于女人的直觉和常年战斗磨砺出的警惕,让她后脊背上那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悄无声息地立了起来。

“哎哟俺滴个脚巴丫子咧!”一声惊天动地的呼痛猛地打断了这短暂又奇妙的氛围。

只见通臂猿猴那张毛脸都绿了!他原本正笨手笨脚地向傻妞展示他棍子的“自由伸缩”功能,试图把棍子缩成一根便于带货的“绣花针”以节省展示空间,结果操作不熟练,一个大力猛薅,他那条粗壮的、长满红毛的大腿——连带着整只毛脚巴丫子——硬生生卡进了长条凳狭窄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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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凳子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呻吟,通臂猿猴疼得龇牙咧嘴,手里的棍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只剩下那只穿着草鞋的大毛脚尴尬地卡在长凳间:“拉…拉俺一把啊!这破凳子!俺这腿!哎呦!”

他哀嚎着,试图去掰凳子腿,却又牵动了卡住的部位,疼得直吸冷气,早没了先前“一棍捅破南天门”的嚣张气焰。

整个客栈陷入了刹那的静默。

“噗嗤!”第一个绷不住的是吕青橙,小丫头指着通臂猿猴那副狼狈相,笑得前仰后合。

“哗擦…”白敬琪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小声嘀咕,“这操作…白瞎了那大圣同款的范儿…”

邢育森反应过来,立刻换上捕快那“为人民服务”的职业面孔,往前迈一步,语气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肃穆:“咳!这位…猴兄台!你放心!捕头在,公道在!放心!这凳子涉嫌羁绊非自愿入凳人员,严重影响神猴人身自由!燕小六!”

燕小六腰刀一拔,一声嘹亮的“替”字还没喊出口,唢呐嘴已经塞进嘴里了,眼看又要来一段即兴驱邪曲目《百鸟朝凤》前奏版——“停手!”佟湘玉那杀猪般的尖叫比他俩还快一步,一个健步上前(忽略了她自己庞大的体积),使出吃奶的劲儿和角度刁钻的巧劲,胖手精准地托住通臂猿猴卡住腿脚的那点凳子面空隙,同时另一只手掰住凳子腿一个巧妙的旋转位置——“咔嚓!”轻微一声,凳子裂了个口子,通臂猿猴那条毛腿连带他的草鞋总算解脱了出来。

通臂猿猴抱着自己那条差点变成残疾的腿,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直抽抽,金箍棒孤零零躺在一边,那份大圣的威风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脑门的汗珠子。

佟湘玉喘着粗气,心疼地摸着那被弄裂开的凳腿,肉疼地碎碎念:“哎呦呦俺滴老梨花木啊…损失!又是损失!猴兄台啊猴兄台!你这带货技术…有待提高啊!下回咱搞VR云展示行不?傻妞!给他开通个高维全息投影免实体交互高级VIP带货位!加急!多扣他百分之十佣金!弥补家具精神损失!”

傻妞面无表情地一点头,指尖几道蓝光熟练地操作虚拟屏幕,同时毫无波澜地补充:“该凳子物理损伤评估:材料费折合白银二钱七分,破坏公共财物罚金白银一两,VIP专属技术指导服务费白银三钱,共计需扣除猴老板本场直播预估收益份额…”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报出来,听得地上的通臂猿猴脸更绿了,抱着腿龇牙咧嘴:“亲姥姥咧!坑猴呢这是!”

直播间观众已经笑疯: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同福客栈第一高危职业:猴老板试坐体验员!】

【家人们学废了吗?要致富,先卡凳?卡凳技术哪家强?陕西七侠佟掌柜!】

【VIP专属技术指导服务费…傻妞姐姐你是懂服务行业的!】

【这猴傻得可爱!路转粉了!】

就在这通臂猿猴挣扎着想爬起来、努力维持最后一点远古大妖的体面时,客栈门外那片本被阳光晒得晃眼的、人来人往的七侠镇长街尽头,光线被什么锐利的东西无声地、骤然切开了一道缝隙,滚烫的风突然拐了个弯,带起尘土打着旋儿卷进门槛,吹乱了佟湘玉鬓角的碎发,吹得白展堂下意识地眯起眼。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好哇!竟敢偷拍我家小公主睡觉!打搅我女儿的美容觉!天理不容!”一声带着火星子气儿的娇叱,裹挟着足以把人烤化的热浪,像个巨型的熔岩炸弹,直接从客栈大门外砸了进来!

呼——!

那声浪简直带着物理冲击力,震得刚扶着门框、一只脚正准备迈进来的吕青橙一个倒仰,亏得后面的阿楚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大堂里还没散尽的木屑和灰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流一吹,打着旋儿翻飞,活像群魔乱舞!

连阿楚悬浮在空中的直播手机镜头,都被这股冲击波震得晃了三晃!

门口光线被彻底扭曲,一个红得极其霸道、极具侵略性的身影,傲然伫立在门槛外几乎沸腾的热气之中,她身段高挑丰腴,一头长发如同燃烧的云霞,被梳理成极富古典韵味的高髻,那张脸孔艳丽得如同夏日正午的骄阳,却偏偏笼罩在一层看得人眼睛发花、神智恍惚的七彩琉璃光晕里(后来铁蛋分析说那是一种高级粒子全息防窥屏障)。

最扎眼的,除了她周身蒸腾的、扭曲空气的恐怖热力,还有她插在腰间束带上的那把翠绿芭蕉扇!那扇子巴掌大小,小巧玲珑,翠绿欲滴,一看就不是凡品,而她此刻竖着的柳眉和喷火的眼睛,正死死锁定着傻妞投射到半空中、还在给通臂猿猴演示“VIP虚拟全息带货展示位”的那个小小分屏——那上面,她的小女儿正躺在火焰山后宅那万年不化的玉石寒床上,抱着个小小的火焰晶枕,睡得像颗粉红色的桃子,小嘴微微吐着泡泡。

阿楚倒吸一口凉气:“铁扇公主?!高清户外直播信号穿透火焰山粒子屏蔽层了?!铁蛋快切信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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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嗞…”铁蛋的电子音带着点遗憾响起,“老板娘,信号已切断。不过对面那位大姐头的高能粒子场太强,已经烧毁了我们十七个微型悬浮虫眼摄像头的内置芯片…损失惨重啊损失惨重,这得从她赔偿款里扣…咳,我说的是直播赔偿款…”

铁扇公主根本不听任何解释!那双喷火的眼睛,目光扫射全场,如同激光束扫过蚂蚁窝,当视线扫过满地狼藉——破裂的桌子、散架的凳子、卡凳子卡得一脸郁闷的通臂猿猴(还抱着腿)、抱着龟甲盘当宝贝的赤尻马猴(正在掐算摄像头维修费)——尤其是当她看到几个年纪小的人类孩子(吕青柠、吕青橙和白敬琪)脸上还没来得及褪去的兴奋、惊吓混合的表情时,那股怒火仿佛被泼了一大桶滚油,“轰”地一下腾起三丈高!

“你们!同福客栈!欺人太甚!”她玉葱般的手指直接指向佟湘玉,“放一群没规矩的猴精进来撒泼闹事、打砸抢烧不说!还敢用法宝偷窥我儿闺阁!惊扰本公主宝地!更可恶的是——”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控诉:“竟然教坏小朋友!看看!看看把我儿吓成什么样了!”——众人齐刷刷看向吕青橙,小丫头此刻正因为刚才那阵劲风被阿楚搂着,脸上分明是好奇远大于害怕,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铁扇公主和她那把神奇的芭蕉扇。

郭芙蓉本就是个直性子炮仗脾气,眼看一个穿得跟火烧云似的外来女人站在自家地头上指手画脚,还骂咧咧的,一股火气“噌”就顶到了脑门,她“哗”地将手里那用来装擦桌抹布、湿哒哒的半桶水墩在地上,撸起袖子,一声暴喝:“呔!哪来的婆娘!敢在我同福客栈撒野!惊涛骇浪?!”

喊到一半,她发现不对劲——平时喊完这招牌绝技就该冲了,今天怎么只摆个pose?“排山…”两个字又卡在嘴边,郭芙蓉一脸懵逼地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旁边被她惊得一哆嗦、抱着刚修好一条腿的宝贝椅子正瑟瑟发抖的李大嘴,彻底卡壳了:“我…我浪呢?不对,我掌呢??”

佟湘玉眼看要升级成全武行,心尖尖又在滴血——再打起来赔偿清单就要突破天际了!她急忙挺着她那庞大的身躯横插一杠,挡在眼看要扑上去的郭芙蓉和气势汹汹的铁扇公主中间,胖脸上堆满社交专用假笑:“哎呀呀公主息怒!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误会!纯属误会!都是直播技术故障!都是那信号…信号…对!信号穿山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盹儿!绝对不是故意的!您看…”

她目光极其隐晦又极其迅速地扫过那把插在公主腰间的翠绿芭蕉扇:“您那把…宝扇…真是晶莹剔透、玉骨天成、一看就是稀世珍宝!跟我们这鸡毛小店那简直格格不入!格格不入!您拿着这宝贝动怒,那不是杀鸡用牛刀、明珠落泥潭嘛!”

铁扇公主凤目含煞,冷冷一哼,这佟掌柜的马屁虽然拍得油腻又俗气,但说到她心爱的宝贝芭蕉扇,那份高傲终究还是稍微抬了抬下巴,不过目光扫到几个孩子身上时,那份怒火又“噌”地冒了出来,她指着正用新奇眼神盯着芭蕉扇的吕青橙、饶有兴致观察龟甲上水纹的吕青柠和靠在柱子边甩头发、假装若无其事但眼角一直偷瞥过来的白敬琪:“哼!不是故意?这帮小娃娃,眼神活络得不学好!特别是那个小子!”

她纤纤玉指精准地指向了白敬琪:“看什么看!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盯着女士腰间猛瞧?!家教呢?礼貌呢?放我火焰山谷,是要被芭蕉叶贴脸抄家规的!”

白展堂顿时脸一沉,眼神也冷了下来。

【卧槽!芭蕉扇实体建模帅炸了!】

【家人们谁懂啊!铁扇公主这颜值!这气场!在线求个火焰山旅游链接(如果有信号的话)!】

【心疼小郭姐!排山倒海卡机实锤!一代女侠竟无掌可拍!】

【敬琪少爷躺枪哈哈哈!帅也是原罪?】

【青柠大小姐的眼镜反光了!真相只有一个!求分析铁扇公主防窥屏障成分!】

【小贝姐居然全程嗑瓜子?!真·内力深不可测!】

就在这火药味儿再次拉满的档口,一个清越如同金玉相击的稚嫩声音,带着九岁孩童特有的懵懂与不解,脆生生地响了起来:“娘亲,”吕青橙拉了拉郭芙蓉的袖子,小手指着铁扇公主腰间的芭蕉扇,眼睛瞪得圆溜溜,满是好奇,“那个姨姨的小扇扇好漂酿!为啥不能看呀?它也会拍人吗?像娘的‘排山倒海’一样‘轰’地一下吗?”

她甚至张开小胖手,学着郭芙蓉的样子往前空拍了一下。

郭芙蓉被女儿一问,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再想起自己刚才莫名其妙喊不出招式的尴尬,一股巨大的沮丧和“育儿无力感”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她弯腰一把抱起青橙,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挫败:“乖女!别提了!你娘这惊涛掌…拍了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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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叹一声,脸垮得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这练了半辈子,到头来还不如一把扇子让人怕…”

铁扇公主本来还在气头上,被这突如其来的母女一问一答弄得一愣,怒火没消,但脸上神情却有了瞬间的凝固,她凌厉的目光转向抱着女儿一脸生无可恋的郭芙蓉,再看看郭芙蓉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眼神清澈无邪的小女娃,又看看那边抱着腿直哼哼的通臂猿猴,正认真跟傻妞掰扯板凳折旧费计算方式的赤尻马猴……同福客栈这群人,没个正形是没个正形,打架破坏力是强,但…似乎…也没什么真正的深仇大恨?

尤其是几个孩子眼神里纯粹的求知和好奇,让她这份“护犊子”的愤怒之火,好像…烧得有点过于旺盛了?这念头让她浑身的火焰气场,都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稳定。

恰在此时——“刷拉——!”

一阵极其刺耳的、布料被强行拉扯撕破的声音骤然响起!

“亲娘咧!!”白展堂的惨叫声紧随其后!他下意识地捂着脚踝踉跄后退一步!地上,他那双价值不菲(自己认为是)的新云头履旁边,赫然躺着一块形状眼熟的、边缘参差的…白棉布!

正是他左袜子脚踝外侧那块被赤尻马猴精准点名的补丁区域!不知被什么东西挂了一下,彻底脱落了。

而白展堂刚才站的位置后面,一个身影缓缓地、带着点不好意思地直起腰来,李大嘴手里抓着一个边缘锋利、沾着点可疑油腻的小破瓦罐,挠着他那鸡窝似的头发,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尴尬:“那啥…展堂…对不住啊!我看你这脚后跟这块灰,想着蹭蹭干净…就用…用罐子茬子…小心刮了一下…”

原来是李大嘴试图清理白展堂鞋后跟蹭上的一点灰,结果锋利的碎罐子茬直接给他来了个“物理除补丁”!

整个同福客栈陷入了一种极端尴尬的静默,几秒钟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漏了气,紧接着,就像引爆了连环炸药包,佟湘玉的胖脸抖动着极力忍耐,脸憋得通红;郭芙蓉抱着女儿,肩膀疯狂耸动;邢育森捶着胸口咳嗽;燕小六捂着嘴转向墙;莫小贝手里的瓜子“哗啦”撒了一地,自己笑得蹲了下去;祝无双手里的抹布掉到了水桶里;连绷着脸的赤尻马猴都低头咳了一声,肩头可疑地轻颤。

“噗哈哈哈哈哈——!”终于,吕青橙小朋友那毫无顾忌的、响亮的、银铃般的笑声冲破了一切静默,在大堂里彻底爆发开来!

白展堂那张英俊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灰!他僵硬地站在那里,感受着左脚的透心凉风穿过袜子的大窟窿,以及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憋笑和女儿那肆无忌惮的欢笑声,他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这排山倒海的笑浪,如同兜头一盆超级冰凉的雪山寒泉水,瞬间将铁扇公主那身护体离火浇了个七七八八!她那层七彩琉璃防窥光晕都肉眼可见地淡薄了不少,露出了那艳丽绝伦却又带着点错愕表情的真实脸蛋,她看看一脸铁青、左脚袜子开天窗的白展堂,再看看那个笑得像个三百斤孩子、形象全无的佟掌柜,再看看郭芙蓉抱着还在狂笑的青橙那种“算了毁灭吧”的生无可恋表情,还有满大厅滚了一地、笑出眼泪的“老少爷们”…

铁扇公主满腔的、无处安放的火气和身为公主的架子,在这群极度不靠谱、倒霉透顶却又无比真实的人类面前,如同骄阳下的冰块,一点点、无声无息地融化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名叫“哭笑不得”的情绪,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在她那张总是紧绷着的艳丽面庞上,浮现出来。

“老板娘,你看这块金丝楠木门板,原产地南海龙宫珊瑚礁深处,万年海潮浸润…”

“包邮吗?”

“额滴个神啊!这都火烧眉毛了还问包邮!猴老板你学学人家!”

佟湘玉、通臂猿猴以及刚被傻妞“请”到柜台前核对(高昂的)直播技术设备赔偿账单的铁扇公主,三人正在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经济摩擦”谈判,通臂猿猴的“大圣同款”滞销赔本甩卖加罚款让他的红毛都焦了几分;佟湘玉恨不得把所有损失都做成超奢华纯金浮雕;铁扇公主看着自己名字后面那一长串天文数字般的摄像头维修费加精神损失费,美丽的凤眼危险地眯起,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芭蕉扇柄。

就在这赔钱与砍价齐飞、火气共愁云一色的当口,同福客栈那扇“命运多舛”的门扉再次被推开,风铃没响,进来的方式奇特无比——一个人影几乎是跟投射进来的刺目阳光一起,“流淌”了进来。

这家伙身材高瘦,像根过于精神的竹竿,一袭靛蓝色的粗布袍子洗得泛旧,空荡荡地挂在他瘦骨嶙峋的架子上,他走路的姿势极其古怪,双腿像没关节似的左右打晃,整个人仿佛踩在滚动的轮子上,软绵绵、滑溜溜地就“晃”到了大堂正中央,无声无息地停在那堆还未清理干净的桌凳碎屑旁,这身法,看得轻功冠绝天下的白展堂都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手指悄悄蓄上了力。

小主,

最奇绝的是他那张脸,五官分开来看,挑不出毛病,组合在一起却如同覆盖着一层流动的、难以捕捉的薄雾,明明上一刻还觉得他眼熟得像昨天刚见过面的街坊老王,下一刻,那张脸就像是隔夜变了质的面团,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微微蠕动、扭曲、调整,连带着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都跟着变幻莫测,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

【卧槽!人形液态金属??】

【妈妈有妖怪啊啊啊!这张脸咋没个固定形态的?看得我头晕!】

【赤尻马猴大师你快算算这货啥路数啊?】

【替我好怕怕…】

【青柠大小姐!眼镜片反光了!真相快浮出来吧!】

“小老儿…”这诡谲莫测的家伙抱拳拱手,声音如同两片薄铁皮摩擦,嘶哑又带着奇怪的拖长尾音,“途经贵宝号,身无长物,腹中饥饿难忍…”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视全场,如同贪得无厌的探针,贪婪地捕捉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眼神、乃至气息,当他的目光落在被佟湘玉捧在怀里正反复强调那“海潮浸润”的门板碎片、落在通臂猿猴手里那根黯淡无光的金箍棒、落在铁扇公主指尖烦躁地敲击着的芭蕉扇骨时,那双浑浊眼眸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细微、却极其狂热的光芒!

邢育森猛地咳嗽一声,整了整他那总是不那么合身的捕快服,试图摆出官差威严:“那个…这位老兄!你…你长得有点…嗯…不太寻常啊?有通关路引没?”

他问得有点底气不足,燕小六迅速拔刀,寒光一闪:“替…替你…查查户籍?!”

那气势,在对方那张不断变幻的脸上,硬生生矮了半截。

“无妨,无妨。”怪人那张千变万化的脸上堆出个极其市侩油腻的笑容,连连摆手,眼睛依旧贼溜溜地往众人身上带的“好货”上瞄,“小本生意,不敢与官家添麻烦…只是初来乍到,想问问贵宝号哪位管些…小买卖的出入?”

他的话音刚落——“嗤!”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堂东侧角落里,莫小贝猛地打了个喷嚏!这个看似微小的动静,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怪人的整个身体,极其不自然地轻轻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