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小巧的无框眼镜,那是阿楚送她的“推理神器”,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她指着欧阳明日轮椅下方干燥的地面,“这位欧阳公子,你的轮椅有古怪。”
“它不仅能隔绝灰尘,似乎还能制造一个临时的净化力场。否则,以刚才消毒水混合尘埃落下的密度,你的袍角不可能一点湿痕都没有。”她语气笃定,带着小侦探特有的自信。
欧阳明日终于正眼看向吕青柠,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冰冷:“小丫头,倒有几分眼力。”
“此轮乃家师耗费心血所制,内嵌机关,可避尘、拒水、驱虫,非尔等凡物可比。”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的傲然。
“哗擦!这么牛?”白敬琪眼睛放光,暂时忘了湿衣服的烦恼,盯着那轮椅,“那它扛得住小爷我的‘追风逐月弹’不?”说着就去摸子弹袋,准备现场装弹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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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琪!”白展堂和佟湘玉同时惊呼,白展堂的手指又快了几分,随时准备点穴。
“放着我来!”祝无双突然开口,声音清脆。
她快步走到角落,拿起一把看起来相对干净的扫帚,在欧阳明日眼里可能依旧不堪入目,走到欧阳明日轮椅前方三尺开外就停下,小心翼翼地开始清扫那片被消毒水淋湿的地面:“欧阳公子,您看,这样打扫可以吗?我尽量不扬起灰尘。”
她动作轻柔,姿态认真,试图用行动证明同福客栈的卫生是可以挽救的。
然而,欧阳明日看着那把在她手中挥舞的扫帚,眉头锁得更紧了,仿佛那不是扫帚,而是一条沾满污秽的毒蛇。
“扫帚?”他声音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此物本身便是最大的污染源!其鬃毛缝隙间,藏污纳垢,每挥动一次,便将万千肉眼难辨的秽物播撒于空气之中!无知!愚昧!”
他手中的水晶喷壶再次蠢蠢欲动。
“够了!”郭芙蓉实在忍无可忍,一把甩开佟湘玉的手,“金闪闪!你欺人太甚!无双好心好意打扫,你还挑三拣四!真当姑奶奶的惊涛骇浪是吃素的?!”
她拉开架势,掌风隐隐凝聚。
“姐!冷静!”吕青橙也跳了出来,小脸紧绷,挡在郭芙蓉身前,小拳头攥紧,周身气流隐隐波动,“对付这种爱干净的怪人,看我的!”
她深吸一口气,小胸脯一挺,摆出了惊涛骇浪掌的起手式,目标是欧阳明日轮椅周围那片干燥的“净土”——她打算用掌风把地砖缝里的陈年老灰都给他吹出来!
“青橙!别添乱!”吕秀才和郭芙蓉同时去拉她。
场面再次濒临失控!
金光闪闪的欧阳公子宛如一个巨大的洁癖污染源,走到哪里,哪里就鸡飞狗跳,消毒水与掌风齐飞,弹幕共吐槽一色。
【无双实惨!努力打扫还被嫌弃扫帚脏!】
【小郭女侠又要发飙了!期待排山倒海VS消毒水2.0!】
【青橙小女侠好勇!这是要用掌风给大神医做个深层清洁吗?】
【金线大神医:我从未见过如此脏乱差还如此理直气壮之地!】
【邢捕头:亲娘啊,这打起来我的仕途……】
【秀才的眼镜片在反光!他是不是在分析消毒水成分?】
【青柠女神探真相了!轮椅果然是黑科技!】
就在郭芙蓉的掌风将发未发,吕青橙的小掌力蓄势待发之际,一个带着点无奈又充满磁性的电子合成音插了进来。
“咳。”铁蛋上前一步,金属身躯挡在了火药味十足的双方之间。
他平滑的金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电子眼闪烁着冷静的红光,看向欧阳明日:“欧阳公子,基于您的言行模式及过度应激反应分析,系统初步判断,您对‘洁净’的执念已超出常规卫生范畴,属于重度强迫倾向,并伴有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特征。”
“其根源,可能与您早年经历中,因身体或环境因素导致的重大健康危机或强烈负面事件有关。简单说,”铁蛋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通俗的表达,“您怕的,可能不是眼前的灰尘,而是藏在心里的某个……‘脏东西’。”
铁蛋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嘈杂的池塘。
整个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连滴滴答答的水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郭芙蓉蓄势待发的掌风凝滞了,吕青橙疑惑地放下了小拳头。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金光闪闪的身影。
欧阳明日一直冰冷、倨傲、仿佛戴着一张完美金面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他握着水晶喷壶的手指猛然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显出几分透明的白。
那双深邃的、总是带着挑剔和疏离的眼眸里,翻涌起极其复杂的神色——一丝猝不及防被窥破秘密的惊愕,瞬间被汹涌而上的痛苦和冰冷的怒意覆盖。
“荒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失去了之前的清冷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尔等异域傀儡,安敢妄断人心!污秽便是污秽,何来‘心中’之说?一派胡言!”
他猛地将喷壶对准铁蛋,手指按了下去!
嗤——!
又是一片带着浓烈香气的消毒水雾激射而出,直扑铁蛋那光滑的金属面门!
然而,铁蛋只是微微偏了偏头。
那水雾喷在他锃亮的金属外壳上,如同雨滴落在荷叶上,迅速滑落,连一丝水痕都没留下。
他电子眼红光平稳地闪烁着,平静地补充道:“消毒剂主要成分为次氯酸钠衍生物与桉树精油混合物,对金属表面无腐蚀作用。欧阳公子,攻击行为是内心不安的外在投射。您的反应,恰恰验证了我的初步分析。”
“你!”欧阳明日气得呼吸一窒,胸口微微起伏。
他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剖析,更从未被人如此“无效”地攻击过。
那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坚硬冰冷的钢铁上,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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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有话好好说嘛!”阿楚适时地跳了出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银白色的金属盒子,像个精致的粉饼盒。
她笑得一脸无害,眼睛弯成了月牙:“欧阳公子,消消气!跟个铁疙瘩较什么劲嘛!你看你,气得脸都白了,这样对身体多不好!来,试试我们这个!”
她献宝似的把盒子递过去,同时指尖在直播设备上飞快一点。
瞬间,全息投影的光幕内容变了。
不再是刷屏的弹幕,而是变成了一幅极其清晰、色彩逼真到令人震撼的动态画面。
画面中央,是一个小小的、蜷缩在阴暗冰冷房间角落里的男孩。
男孩脸色惨白,瘦弱得可怜,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衫,瑟瑟发抖。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恐惧,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周遭一切——尤其是那无处不在的灰尘、霉斑和角落里爬过的虫子——的极致厌恶。
画面背景阴暗潮湿,墙壁斑驳,隐约可见肮脏的蜘蛛网。
更触目惊心的是男孩裸露的小腿上,有着大片不正常的红肿溃烂,有些地方甚至流着脓水,显然是因为长期处于肮脏环境而引发的严重皮肤感染。
这画面太过真实,太过有冲击力,带着一种无声的悲怆。
同福客栈里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连怒气冲冲的欧阳明日也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只一眼,他就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水晶喷壶“啪嗒”一声掉落在轮椅纯金的踏板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之前更甚,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双总是带着冰冷审视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掩饰的惊恐和深不见底的痛楚。
他死死地盯着画面中那个瘦弱无助的男孩,仿佛看到了镜中的自己,那个被他用无数层金线华服、用刺鼻的消毒水、用拒人千里的冷漠深深埋葬在记忆最黑暗角落的自己。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们……如何得知……”
那画面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撬开了他封存已久的心门,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