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睁开眼时，正坐在一辆颠簸的黄色校车后排。
晏辰的手肘正硌着她的肋骨，这人嘴里还叼着半块粉色糖霜甜甜圈。
“又穿了？”阿楚扒开他的胳膊，指尖沾到某种黏糊糊的橙黄色酱料。
晏辰把甜甜圈从嘴边挪开，眼神从窗外的卡通风格建筑上扫过。
“看路牌，春田镇小学。”他嚼着食物说话。
阿楚低头看自己身上蓝白条纹的校服裙，忽然发现裙摆沾着几根彩色羽毛。
“这次是？”她扯下羽毛，那东西居然像活物似的抽搐了一下。
晏辰已经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无服务，但壁纸自动换成了霍默·辛普森的搞怪头像。
“经典永流传啊。”他划着屏幕试图打开相机，“记得吗，今天是巴特把校长的汽车吊到屋顶那集。”
阿楚忽然拍了下手，引来前排一个梳着爆炸头的黑人女孩回头。
“那集结尾校长会误以为是米尔豪斯干的！”她压低声音，眼睛亮得像两盏探照灯，“我们得阻止巴特，顺便给米尔豪斯正名！”
晏辰嗤笑一声，把最后一口甜甜圈塞进嘴里。
“上次在《老友记》里，你说要阻止罗斯离婚，结果把瑞秋的婚纱穿反了。”他掏出湿巾擦手，包装上印着克鲁斯超市的标志。
校车猛地刹车，阿楚一头撞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巴特·辛普森从过道那头滑过来，滑板轮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看见阿楚和晏辰时挑了挑眉，嘴里的泡泡糖“啪”地炸开。
“新来的？”巴特的滑板在他们面前停下，露出T恤上“不要惹我”的涂鸦。
阿楚刚要开口，晏辰忽然拽了拽她的袖子。
“看他背包侧面。”他用气声说。
阿楚瞥过去，果然看到半截绳子和一个迷你滑轮组。
“巴特！”她突然露出一个过分热情的笑容，“我知道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巴特的眼睛瞬间眯成两条缝，滑板差点从脚下溜走。
“什么干什么？”他吹了个新的泡泡，眼神却瞟向驾驶座上打瞌睡的司机。
晏辰突然伸手搭上巴特的肩膀，表情严肃得像个说教的神父。
“校长的车是1983年款的庞蒂亚克，车顶承重只有两百磅。”他一本正经地胡说，“你那滑轮组的钢缆直径不够，会把车漆刮花的。”
巴特的泡泡糖“啪”地破在脸上。
“你怎么知道……”他伸手去揭脸上的糖胶，动作顿住了。
阿楚趁机凑过去：“而且米尔豪斯今天会帮你望风，最后却背了黑锅！”
“谁要他帮忙！”巴特突然提高音量，前排的爆炸头女孩又回过头。
校车停在学校门口，孩子们像沙丁鱼似的涌下去。
巴特抓起滑板就跑，经过他们身边时丢下一句：“少管闲事！”
阿楚拽着晏辰追上去，差点被一个背着萨克斯风的金发女孩绊倒。
“是丽莎！”阿楚站稳后兴奋地挥手，“丽莎·辛普森！”
丽莎停下脚步，扶了扶眼镜，表情像在观察实验室里的奇怪样本。
“你们是转学生？”她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我是丽莎，学生会副主席。”
晏辰突然掏出一个小本子和笔。
“能帮我签个名吗？”他笑得像颗刚剥开的糖，“我超爱你反对环境污染那集！”
丽莎礼貌地接过本子，笔尖悬在纸上却没落下。
“你们刚才在和巴特说什么？”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阿楚刚要开口，就看见米尔豪斯背着印有“太空英雄”图案的书包，一颠一颠地跑过来。
“巴特！等等我！”他的眼镜滑到鼻尖，差点摔倒。
晏辰用胳膊肘碰了碰阿楚，朝米尔豪斯的方向努努嘴。
“计划A启动。”他低声说。
阿楚点点头，几步追上米尔豪斯。
“同学，我看你印堂发黑。”她煞有介事地按住他的肩膀，“今天千万别帮别人望风，尤其是梳刺猬头的。”
米尔豪斯眨巴着圆眼睛，眼镜滑得更厉害了。
“可是巴特说要教我玩滑板……”他的声音像被踩住的气球。
晏辰绕到他另一边，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你看，”他把屏幕怼到米尔豪斯眼前，上面是他刚打的字，“根据剧情走向，你会被校长抓住，罚抄校规五十遍。”
米尔豪斯的脸瞬间涨成樱桃红。
“剧情？什么剧情？”他后退一步，书包上的太空人挂件晃来晃去。
这时教学楼顶传来一声巨响。
三个人同时抬头，看见巴特正站在校长办公室的屋顶上，手里挥舞着一面写着“校长是笨蛋”的横幅。
阿楚捂住额头。
“得，计划A直接报废。”她转身就往教学楼跑，“去停车场！”
晏辰紧随其后，经过丽莎身边时不忘喊一句：“你的萨克斯风吹得超棒！”
丽莎皱着眉看着他们的背影，手里还捏着那个没签名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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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里，校长的蓝色轿车孤零零地停在角落。
阿楚蹲在灌木丛后面，看着晏辰从背包里掏出一卷胶带。
“你带这玩意儿干什么？”她压低声音问。
“上次在《侏罗纪公园》穿的时候剩下的。”晏辰撕下一段胶带，粘在汽车轮胎上，“先固定住，等巴特来的时候吊不起来，他就放弃了。”
阿楚刚要夸他机智，就看见霍默·辛普森挺着啤酒肚，从对面的便利店跑出来，手里抱着六罐达夫啤酒。
“是霍默！”阿楚的声音突然拔高，“我的童年快乐源泉！”
晏辰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冲了出去。
“霍默先生！能合张影吗？”阿楚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霍默被吓得手一抖，一罐啤酒滚到地上，泡沫像喷泉似的涌出来。
“嘿！小家伙！”他的眉毛皱成两个惊叹号，“你知道这罐啤酒要花掉我多少血汗钱吗？”
阿楚掏出手机举到他面前：“我帮你买十罐！不，一箱！”
霍默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盏被点亮的灯泡。
“成交！”他立刻摆出一个肌肉发达的姿势，啤酒罐在他胳膊底下晃悠。
晏辰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刚要过去把阿楚拉回来，眼角余光瞥见巴特和米尔豪斯溜进了停车场。
巴特手里拿着滑轮组，米尔豪斯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完了。”晏辰喃喃自语，转身想冲过去。
身后突然传来刹车声，一辆粉色敞篷车停在路边，玛姬·辛普森探出头来，蓝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巴特！你该回家吃午饭了！”玛姬的声音温柔得像。
巴特吓得手一抖，滑轮组的钩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妈！我在……帮米尔豪斯修自行车！”他指着空荡荡的地面胡说八道。
米尔豪斯拼命点头，书包拉链没拉好，滚出一个红色喷漆罐。
玛姬的目光落在喷漆罐上，又移到校长的汽车上。
“巴特·杰姆斯·辛普森。”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冰一样冷。
巴特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像两只泄了气的气球。
晏辰趁机跑过去，捡起地上的滑轮组钩子。
“阿姨好，我们是新来的转学生。”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刚才看到这东西掉在地上，正想交给老师呢。”
玛姬的表情缓和了些，蓝色的头发轻轻晃动。
“真是懂事的孩子。”她看了看晏辰，又看了看还在和霍默合影的阿楚，“那是你的朋友？”
晏辰还没来得及回答，阿楚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玛姬阿姨！我超喜欢你做的猪肉卷！”她把手机屏幕凑到玛姬面前，“这是我和霍默先生的合影！”
玛姬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又移到霍默身上。
霍默立刻挺直腰板，假装在研究天空中的云朵。
“霍默，你不是说去买酱油吗？”玛姬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霍默的肩膀垮了下去，像一座突然坍塌的小山。
“呃……酱油在啤酒旁边？”他试图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这时，教学楼的屋顶传来校长斯金纳的怒吼声。
“巴特·辛普森！我看到你了！”
巴特吓得一蹦三尺高，抓起滑轮组就想跑。
米尔豪斯慌不择路，背包里的东西全掉了出来——喷漆罐、弹弓、还有一只橡胶鸡。
斯金纳怒气冲冲地从教学楼里跑出来，眼镜歪在一边。
“我就知道是你！巴特！”他指着巴特，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巴特把滑轮组往身后藏，嘴里嘟囔着：“不是我……”
斯金纳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东西，最后落在米尔豪斯身上。
“米尔豪斯！”他突然提高音量，“又是你在给巴特当帮凶！”
米尔豪斯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阿楚看不下去了，往前迈了一步：“校长先生，你搞错了！”
斯金纳转过身，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是谁？”他上下打量着阿楚，“新来的学生？”
“我是阿楚，”她指了指巴特，“是他想把你的车吊到屋顶上，米尔豪斯只是被胁迫的。”
巴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胡说！”他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划过黑板。
斯金纳的目光在阿楚和巴特之间转了一圈，突然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你是想包庇巴特，把责任推给米尔豪斯！”
阿楚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
晏辰把她往后拉了拉，低声说：“别费力气了，剧情的力量是强大的。”
果然，斯金纳指着米尔豪斯：“跟我去办公室！”
米尔豪斯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斯金纳走了。
巴特冲阿楚做了个鬼脸，转身溜得无影无踪。
霍默突然拍了下手：“我的啤酒！”
他这才想起自己来停车场的目的，拎着剩下的啤酒罐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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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姬叹了口气，发动汽车：“阿楚是吧？欢迎来到春田镇。”
粉色敞篷车驶远了，尾气里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水味。
阿楚看着米尔豪斯消失在教学楼门口的背影，突然蹲在地上。
“我明明是想帮他的。”她的声音闷闷的。
晏辰在她身边坐下，递过去一张纸巾。
“还记得在《哈利波特》里，你想阻止伏地魔那段吗？”他的语气很平静。
阿楚接过纸巾擦了擦脸：“记得，结果我把斯内普的长袍烧了个洞。”
“这就对了。”晏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我们这种外来者，越想改变剧情，就越容易帮倒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