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疤痕在晨光里泛着浅粉,有鞭痕,有烫伤,还有一处是被四哥用剑鞘砸出来的,至今摸起来还能感觉到骨头上的凹陷。
伶儿把粥放在床头的小几上,眼神飞快地扫过她的手腕——镇灵环还没做好,曲湘檀说还缺最后一味“幽冥花”,要去极北的冰原才能采到。
沈梦雪用银勺舀了口粥,燕窝炖得绵密,带着淡淡的甜,是雪辞特意嘱咐厨房做的。
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目光落在梳妆台的首饰盒上,那里藏着周瑾昭的胎发。
“去把星渊集团的报表拿来。”她突然开口,伶儿愣了一下,连忙应声退下。
星渊是她12岁时创办的公司,如今市值早已翻了几百倍,只是她很少亲自过问,大多时候都交给火艳打理。
报表送来时,沈梦雪正坐在窗边翻一本古籍。
浅蓝色的蕾丝开衫搭在椅背上,露出白色的真丝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极淡的疤——那是小时候被三哥的宠物蛇咬伤留下的,他为此被沈磊罚跪了三天祠堂。
“小姐,这是您要的报表。”苏木站在三步外,手里的文件夹烫着金边,“火艳小姐说,西欧区的新能源项目遇到点阻力,对方是布家的子公司。”
沈梦雪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布家,布千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脑海里闪过,他总是用那种审视的眼神看她,像在看一件待打磨的武器。
“让火艳直接处理。”她淡淡道,指尖在报表上划过,“布家那边,不用给面子。”
苏木应了声“是”,却没立刻退下,犹豫了一下才说:“小姐,九少爷让人送了些新茶来,说是明前的雨前龙井,您要不要尝尝?”
沈梦雪抬眼时,正看见苏木耳尖发红。
他和若风他们一样,自从上次切磋被她震得虎口发麻后,在她面前总是格外拘谨,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放下吧。”她重新低下头,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
脑海里反复出现周既明笨拙地给婴儿换尿布的样子,和沈磊坐在紫檀木书桌后,用那双黄色的眼睛盯着她练字的神情,两副画面重叠又分开,像幅混乱的拼图。
傍晚时分,叶绾绾她们来寻她。
叶绾绾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抱怨:“梦雪,你昨晚跑哪儿去了?酒吧都没待到半小时!”
沈梦雪正坐在钢琴前,指尖悬在琴键上,没应声。
月光落在她的长卷发上,泛着银白的光,像撒了把碎钻。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顾晏之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脸色这么差。”
沈梦雪这才抬起手,按下一个音符。
钢琴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点不成调的茫然。“没有,”她轻声说,“就是有点累。”
江正初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累了就歇着,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新开的甜品店,据说有款‘星空慕斯’,跟你眼睛一个颜色。”
沈梦雪的指尖顿了顿。
紫色的眼睛……周瑾昭的眼睛是黑色的,像洗干净的黑曜石,没有一丝杂质。
“不去了。”她收回手,站起身,浅蓝色的裙摆扫过钢琴凳,“我有点事。”
朋友们面面相觑,叶绾绾想再说什么,被顾晏之拉住了。
他们都知道,沈梦雪一旦露出这种神情,就意味着不会再改变主意。
沈梦雪回到房间时,青玥正趴在窗台上,对着月亮低吼。
蓝凤凰站在她的梳妆台上,用喙轻轻啄着那个装胎发的盒子,发出细碎的响。
“别闹。”她走过去,把盒子收进手镯里。
指尖碰到凤凰的羽毛,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董飒然家那只猫——周既明说,是捡来的流浪猫,现在正抱着周瑾昭的襁褓打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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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沈梦雪再次瞬移到那栋法式别墅外。
这次她没靠近,只是站在远处的梧桐树下,看着二楼的灯光。
那盏灯亮到很晚,期间周既明出来倒过一次垃圾,穿着松垮的睡衣,脚步虚浮,带着点初为人父的疲惫,却笑得合不拢嘴。
直到灯光熄灭,沈梦雪才转身离开。
瞬移回沈家时,正撞见沈烬渊站在她的房门外,黑色的风衣上沾着雪沫子,眼神冷得像冰。
“去哪了?”他问,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戾气。
沈梦雪没回答,只是侧身想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时,四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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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去哪了?”他的眼睛里翻涌着血色,显然刚发过病。
沈梦雪看着他,紫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四哥,放手。”
四哥的手指抖了抖,最终还是松开了。
他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痕,喉结滚动了半天,才哑着嗓子说:“下次别乱跑。”
沈梦雪没应声,推门进了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她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
心脏又开始抽痛,比昨夜更轻,却更磨人。
她知道,四哥是怕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