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日磾勒马立于甘河之畔,望着对岸缓缓退去的北汉军阵,心中并无半分喜悦。这位蜀国骠骑将军的独子,此刻正感受着甲胄下汗水的黏腻。三日前攻破玉香城的兴奋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少将军,胡才部已退往狄道。”副将俄何驱马近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此战斩敌三千,我军伤亡不足五百。”
马日磾没有回头,目光仍追随着远处扬起的尘土。“胡才不愧是随吴权开国的老将,”他轻声道,“败而不乱,退而不溃。这样的对手,不可小觑。”
河风吹拂着他头盔下的发丝,恍惚间他想起离开成都前,父亲马超将他召至书房。那位威震西凉的锦马超,如今已是两鬓斑白。
“日磾,此去陇西,切记不可轻敌。”马超摩挲着案上的地图,声音低沉,“胡才此人,当年与吴权入主辽东。表面看似粗豪,实则心细如发。”
马日磾记得自己当时不以为然:“一个驻守边郡的老将,何足挂齿?”
马超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就因你这般轻敌,我才不放心!胡才若真如你所想那般无能,吴权会让他镇守陇西要冲?”老将军站起身,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陇西乃凉州门户,胡才在此经营多年,深得羌人之心。你虽率三万精骑,但若不能速战速决,待北汉来援,胜负难料。”
此刻站在甘河边,马日磾才真正明白父亲的担忧。方才一战,蜀军铁骑如潮水般冲击北汉军阵,胡才却能在劣势下保全主力,有序后撤,这绝非寻常将领所能为。
“少将军,是否即刻追击?”俄何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马日磾沉吟片刻,摇头道:“传令各部,在甘河西岸扎营。派斥候密切监视胡才退兵路线,但要保持十里距离,不可近前。”
俄何愕然:“少将军,此时正宜乘胜追击啊!”
“胡才撤退有序,必有伏兵接应。”马日磾语气坚定,“我军远来,粮草补给尚需时日。贸然深入,若中埋伏,悔之晚矣。”
对岸十里外,胡才立马于一处高坡,远眺蜀军动向。老将军甲胄上沾满尘土,左臂一道刀伤还在渗血,但他似乎浑然不觉。
“校尉,蜀军没有追来。”部将张贲策马上坡,语气中带着惊讶。
胡才灰白的眉毛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马超的儿子,倒是不像传闻中那般莽撞。”他抬手抹去臂上血迹,“狄道那边准备得如何?”
“按照校尉吩咐,已在城外三里处的峡谷设伏。只是...”张贲犹豫片刻,“若是蜀军不追来,这番布置岂不是白费?”
胡才轻笑一声:“马日磾若真追来,我倒要小看他了。传令下去,伏兵撤回狄道,加固城防。”老将军调转马头,望向狄道方向,“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蜀军大营灯火通明。中军帐内,马日磾正与诸将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