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前世,李胜男才意识到如果自己是重生了,那上一世的自己肯定是已经死了,她很难想象失独的父母亲会有多痛苦,虽然他们经常不顾胜男感受,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胜男心里清楚他们是多么爱自己。
胜男家里条件再不好,父母再辛苦,只要胜男想要,父母都会满足;父亲的肩膀,童年的画笔,清晨的早餐,青春期的手机,工作后沉重的行囊。胜男想,有些时候不是不够爱,只是繁忙的工作麻痹了自己,让她忽略了父母有多爱自己,自己又有多爱父母了。一家人从不言爱,处处却诉说着爱。
想到此处,胜男泪如雨下,但是她忘记了自己正大头朝下,泪水融化在了羊水里。她抬手轻轻抚摸陈爱兰的肚子,那是妈妈前世剖腹产的疤痕的位置,隔着肚皮,她的手也轻轻划过了李承德微红的脸颊。爸爸妈妈似乎感受到了她温柔的抚摸,虽然没有声音,但是胜男感觉得到,他们三个都开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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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男就这样听着父母聊天,享受着久违的温馨,虽然听不太清内容,但是就是让她觉得安心。父母聊天戛然而止,安静许久后,李承德
忽然对陈爱兰说,“要不我接受单位条件下岗吧,咱孩子快出生了,咱得用钱。我听李哥说这一批下岗的话,给的赔偿挺多的。你看我现在天天跟单位耗着,单位没效益,也不给我们发工资了,与其这样不如拿了钱,先把眼前度过去。”
李承德是90年代大学生,每月工资300多块,这在90年代来说已经算高工资了。但他所在的机械厂效益不好,每月只发80块低保工资。
陈爱兰说:“那以后呢?总不能都靠我养家吧。现在都在下岗呢,下岗了可就不好找工作了啊!你现在好赖有编制,还是先别下岗了吧。”
李承德说:“可你自己照顾孩子我不放心啊,今天我妈来电话了,她不想帮咱带孩子了…”他还没说完,就被陈爱兰打断了:“理由呢?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李承德无言。
李胜男本来都快睡着了,可是人就是会对某些信息特别敏感,李承德的话就像一个炸雷,给李胜男一下子惊醒了。啥!天崩开局啊!下岗的爸,产假的妈,甩手的奶奶,破碎的娃?不!我还想当咸鱼呢!虽然胜男依稀记得小时候家里不容易,但是没想到竟然艰难到这地步。
陈爱兰开始哭泣,李承德也只能低声安慰她。可是李承德说的那些安慰的话,不像说给妻子听的,更像说给自己听一样,他就像在试图说服自己。所以李承德还没安慰两句,自己就也泣不成声了。
李承德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难,他幼年丧父,村里照顾他们孤儿寡母,让只读过夜校的胜男奶奶徐彩莲接班他爸爸的小学老师岗位。小时候他体谅家里困难,为了争得一个上学的机会,李承德就一边上学,一边帮家里务农,刚刚十岁的时候,他就要自己去耕地,劈柴,收割。徐彩莲偏心两位哥哥,早些年以哥哥们要娶媳妇,家里没钱为理由,不让李承德读大学。
李承德为了读书,就真不要家里的钱,大学4年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读完大学了,为了赚钱和省路费,他硬是4年连家都没回。现在李承德好不容易在城里站稳脚跟,结婚生子了,需要老妈帮一把,可无论他怎么劝,老妈就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