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了上来,透过窗纸的缝隙,在清单的残页上投下银辉,像给这场无声的承诺,镀上了层冰冷又坚实的光。
慕容副盟主接过清单时,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毛边,粗糙得像未经打磨的铁。他抬手将油灯拨亮些,昏黄的光立刻把密密麻麻的字迹照得清晰——那些宋体小字排得整整齐齐,像列阵的士兵,连标点都透着不容错漏的严谨。
“长弓一万把……”他低声念着,指腹划过“一万”这个数字,仿佛摸到了弓弦绷紧的弧度。每一把弓的木料、拉力、射程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箭羽要用雁翎还是鹰羽都分了类,字里行间仿佛能听见万箭齐发时撕裂空气的锐响。
“箭矢五万壶,连弩两千把……”清单上的墨迹微微发蓝,想来是用了上好的松烟墨。慕容副盟主的目光在“二十万支箭矢”上停了停,眼前浮现出箭壶在阳光下泛着的金属冷光,仿佛能看见它们从连弩中喷薄而出,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长刀的规格写得更细,刃长、柄长、重量精确到两,他仿佛能想象出十万柄刀同时出鞘,寒光映得天地发白的模样。
看到“长枪一万支”时,他不自觉挺直了背。清单注明枪杆需用三年生的枣木,枪尖要淬三遍火,这是秋双国山地作战的老规矩。他指尖在“牢不可破的防线”几个字旁敲了敲,像是在掂量枪杆的硬度。
密密麻麻的字迹一直延续到最后一页,连马鞍的尺寸、马镫的弧度都没放过。慕容副盟主翻过最后一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风卷着沙尘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远处集结的马蹄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其他王国的使者到了。“慕容兄,我们带来了铁匠和木料,”西境使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人手已在城外集结,随时能开工。”
慕容副盟主放下清单,胸口的重压忽然轻了些。他拉开门,见月光下站着好几个熟悉的身影,每个人手里都握着自家的工匠名册。灯光从屋里漏出去,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道坚实的城墙。
荀尚书指尖摩挲着案上的羊皮地图,闻言抬眼时,眸子里映着烛火的光,笑道:“我们秋双国已跟蛮荒人搭通了商路,那片草原可是天然的马厩,遍地都是良驹,性子烈得像草原上的风。”他指尖在地图上蛮荒地界重重一点,“回去我就扎进驿馆,把通商文书磨得锃亮,让那些牧马人把最好的儿马、骒马都挑出来,马蹄子都得是带金星的!”
话音刚落,月尚书已往前半步,袍角扫过案边的铜鹤香炉,带起一缕青烟:“我们风之国要五万匹!”他说这话时,拳头不自觉攥紧,指节发白,仿佛眼前已铺开千里草原,五万匹骏马正扬鬃嘶鸣,铁蹄踏得大地咚咚作响,连空气都震得发颤。
荀尚书眼皮都没眨,手掌往案上一拍,木案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战鼓敲在人心上:“准!”
这头话音还没落地,轩和国的辛尚书已急得站起,官帽上的珠串都晃出细碎的响:“我们要三万匹!要那种能驮着甲士冲阵的,四蹄生风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