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偷眼觑着武阳的神色。
武阳抬手,轻轻按了一下苏落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看向周文焕,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甚至还带着一丝理解般的温和笑意。
“周县令的难处,武某省得。开县境况,确非富庶之地。武某奉旨而来,自会尽力筹措,不敢过分叨扰县衙。今日先行谢过县令大人拨付的营房与纸笔,聊胜于无。后续事宜,武某自行设法便是。”
周文焕如蒙大赦,连忙拱手:“武阳将军体恤下情,下官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若有下官能略尽绵薄之处,定当…定当尽力!”这话依旧说得漂亮,却毫无分量。
武阳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周文焕假意挽留几句,便亲自送他们出了县衙大门,那笑容一直堆到两人背影消失在街角才缓缓敛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和轻松。
回驿馆的路上,苏落紧抿着唇,胸脯微微起伏,显然余怒未消。
“师傅!那姓周的摆明了是得了上面的授意,故意刁难!您为何……”
“苏落,”武阳脚步沉稳,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力。
“愤怒,是把好刀,但要藏在鞘里。砍向一个无足轻重的传声筒,除了暴露自己,毫无意义。周文焕的态度,早在预料之中,不足为奇。重要的是,我们来了,计划,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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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馆那间同样简陋的房间,关上门。
苏落立刻熟练地检查了门窗缝隙,确认无人窥听。
武阳走到那张布满虫蛀痕迹的木桌前,铺开粗糙的纸张,研墨,提笔,手腕沉稳有力,没有丝毫犹豫。
他飞快地写了五封短信,内容极其简洁,甚至有些隐晦。
墨迹未干,便递给苏落:“苏落,立刻飞鸽传书。第一封,给龙七;第二封,给段枭;第三封,给赵甲;第四封,给卫钟;第五封…给长信君。”
“是!”苏落接过信笺,没有丝毫迟疑,迅速而仔细地将每封信卷好,塞入特制的小竹筒,加盖火漆印记。
他动作麻利,眼神专注,仿佛刚才在县衙的愤怒从未发生过。他知道,这才是真正要做的事。
苏落推门出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间里只剩下武阳一人。
他走到窗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望着驿馆后院萧索的枯树和远处灰蒙蒙的山峦,负手而立,如同一尊沉默的石雕。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就在这寂静之中,房间内光线最昏暗的角落,空气仿佛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
一个身影如同从墙壁的阴影里剥离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