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艰难地继续说道:“城中药箭……已不足三成。滚木礌石……也快耗尽了。伤兵营……已经塞不下人了……杨栋那狗贼派人在城外散布谣言,说……说潘峰已调集大军合围,郑南已是死地……军心……军心浮动得厉害……”
榻上的谢必安,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涣散的目光聚焦在卫炎章那张同样布满疲惫和血污的脸上。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最终,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他深陷的眼角,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角灰白的发丝。那不是懦弱的眼泪,而是英雄末路,壮志未酬,眼睁睁看着无数忠诚追随他的袍泽走向毁灭深渊,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最深沉的绝望与哀恸!这无声的泪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碎。
卫炎章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让眼中的热泪滚落。他默默低下头,拳头在身侧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亲兵惊怒的低吼:“站住!大帅帐前,不得擅闯!”
“滚开!奉谢允恭将军之命,特来给谢大帅送信!” 一个粗野而充满挑衅的声音响起。
砰!帐帘被粗暴地掀开!一名身披赤甲、满脸横肉、神态倨傲的潘军信使,在一名亲兵愤怒的阻拦下,强行闯了进来!他目光扫过昏暗的营帐,最终落在榻上闭目不语的谢必安身上,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轻蔑的笑容。
他无视了单膝跪地的卫炎章和旁边惊怒的老军医,从怀中掏出一支绑着染血布条的狼牙箭,猛地掷向榻前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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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 箭杆深深插入坚硬的泥地,尾羽兀自颤抖不休。那染血的布条上,以炭灰草草写就几行狰狞的大字,字里行间透出浓烈的血腥与死亡气息。
信使叉着腰,用足以穿透营帐、传遍半个帅府的声音,如同宣读死亡判决般,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