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巷中住着六户人家,共用一个水井。周大娘夫妻二人住在最外面,她后面的两户人家一户姓陈,做力工的;一户是西凉人,姓什么叫什么不知道,做玉石生意的,每年秋天才会回来住一段时间。周大娘的对面一户是湖阴城县的人,这家男人在西凉宫中做厨子,女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嗓门大,泼辣的很;后面一户人家姓温,丈夫在书局为人排版刻字,妻子支了一个馄饨摊子,两人有一子,约五六岁;再往后一家,便是宁安与肃宁“租住”的屋子了。
羊最终卖了出去,不过是散着卖的。肃宁留了一根羊腿,准备晚上给宁安涮羊肉吃。他们出去卖羊这段时间,巷子里的人家都知道了瞎眼大娘将原子租借给了一户夏姓猎户。
周大娘收摊比他们早些,见他们回来,似不屑轻嗤了一声,转身进了门。
宁安不快,“她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遇到什么事还不能问一问了?”
肃宁看似无意,实则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他道,“她让办通行文书报周大郎的名字,显然是能拿抽成的。若我没猜错,这抽成怕是还不少。你上来便质疑她,又觉得办不办无所谓,她可不就恼了。”几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九牛一毛,可对于大多数寻常人家来说,是大半年的生计。
肃宁偏头看着她笑,这小姑娘,幸好嫁给了他,若非嫁给了他,谁人又能够月月万两银的娇养着她。若非嫁了他,怕是二十五岁都活不过。
“你嫌弃我花银子多了?”宁安不悦,鼓起了脸。
“怎么会,赚银子就是给你花的。”能将妻子养的如此娇气,是他的本事,他的骄傲,亦是他的能力。
晚饭后,宁安问他,“通行文书一事……”此事若无知州参与其中,如何能在封禁之时,还放人出入。
应州的掌权人有二,一人便是李知州,一人则是陈周兮。陈周兮虽不是知州,却有知州之权。
“如此越发说明,应州结党营私严重。”肃宁说起应州,也是既觉得惊讶又觉得沉重,边境之城,不过短短十几年,竟被人渗透的如此厉害,结党营私比比皆是。“燕氏姐妹那里问出了什么吗?”
张娘子宴请的当夜,慈幼局的孩童们纷纷上吐下泻,张娘子没办法,求到了宁安处,宁安派了阿朱去处理这些事,一夜忙着请大夫,灌浓盐水催吐。后查出是食物相克生毒,加之山楂水加速了消化,才会如此严重。后查出,是燕氏姐妹记恨宁安不能接受她们的小妹,这才用了食物相克之法,谁知宁安一口都没用。
仙客来当日便封了,燕家三姐妹以及燕贞、燕雪的丈夫均被抓了。一道道酷刑下去,燕贞的丈夫很快便找了,说燕家三姐妹乃是西凉的探子,她们的母亲也是探子,母亲死后她们便借由元杞冉对她们的照顾,拉拢应州城人,借由仙客来为西凉传递消息。
“燕贞的丈夫是你的人?”
肃宁跪在炕床上铺床,“是。”
“真的假的?”
肃宁回头看她,眉头微挑,“嗯?”
“燕氏姐妹是西凉的探子真的假的?”
肃宁下床揽过她,“真假重要吗?”他在宁安唇上亲啄了一口,“重要的是我的小妻子开心。”真有如何,假又如何?总归能用她们引出应州城真正的探子。“燕氏姐妹确实有害你之心,若是当日她们不上那一桌相食相克的菜,便不会被咱们抓住了把柄。”
宁安脱了外衣,肃宁吹熄了灯。宁安等着双眼适应黑暗才继续脱衣服,“提起燕氏姐妹,我便想到了申王妃。”年前,京中传来消息,只说是王氏一门不再为冯氏一族撑腰,申王妃也厌倦了申王妃,觉得她痴傻,带不出去,嫌她丢人。可要知道,越是这种痴傻之人,便越是执着。痴傻之人,不知何为道德,何为法律,更不知怕。
“他何尝不是借由痴傻儿羞辱打压李冰呢?”什么心思澄静,均是虚伪。李冰身为女人却事事压他一头,他怕是早就布满了。
肃宁抱着宁安躺下,“对了,当年若不是李冰回京嫁人,她也许会嫁给祁源。”两人在战场上配合默契,生活中也兴趣相投,当时军营中的人都以为他们二人会走到一起。“祁源似乎也对她有点意思,她回京嫁人那日,他还拉着宁晖喝了一个烂醉。”几年之后,他成了大将军,她一力辅佐丈夫;又几年后,他因一战之败去了漠北;她被丈夫嫉妒贬妻为妾。
宁安枕在他的肩头,“嗯?”
肃宁轻呵一笑,“咱们出来那一日,我借由演练将李冰叫来了,你是没瞧见两人的眼神。”他顿了顿又道,“跟藕丝一样。”粘腻、不断。
宁安问,“那朝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