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石坡上那八十多名唐军士兵确实下了马,依托着岩石,似乎在紧张地布置着什么,弩箭指向这边,一副被迫背水一战的姿态。阵型看起来也有些慌乱。
“千夫长!机会!”扎西急切地低吼,“你看他们,马都在喘粗气!人也没剩多少了!肯定是跑不动了!冲上去,一波就能把他们碾碎!”
小主,
周围的吐蕃骑兵也看到了“猎物”的窘态,连日追击的憋屈和看到“功劳”的渴望瞬间压过了警惕,纷纷鼓噪起来:“冲啊!杀光他们!”
“为格多阿久将军报仇!”
巴桑的理智告诉他可能有诈,但眼前的“战机”和部下高涨的求战情绪,像两股力量撕扯着他。
万一……万一他们真的跑不动了呢?放跑这支残兵,如何向赞普交代?格多阿久那边迟迟没有消息,更让他心头蒙上阴影。
最终,对“功劳”的渴望和对“懦弱”的恐惧压倒了谨慎。
巴桑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拔出弯刀,指向石坡:“勇士们!唐狗跑不动了!天神眷顾我们!冲上去!踩碎他们!一个不留!用他们的头颅,祭奠我们战死的兄弟!”
“吼——!!!”
憋屈了许久的吐蕃骑兵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扬起漫天黄尘,向着洼地中央的石坡发起了凶猛的集团冲锋!铁蹄踏地,声如闷雷,整个洼地都在颤抖!
石坡上,朱狗娃看着如潮水般汹涌扑来的吐蕃骑兵,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丝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冷酷微笑。
他低声对着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说:“传令,鱼已入网,准备收网!”
土堆微微动了一下,一条伪装得极好的传音铜管通向地下。
当吐蕃骑兵的先头部队如同奔腾的怒涛,冲到距离石坡还有大约一百五十步(一箭之地)时——
“举弩!”孙锐一声暴喝!
石坡上那八十多名“疲惫不堪”的特战士兵,瞬间挺直了腰板,眼中疲惫尽褪,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们齐刷刷举起了手中的连发快弩,动作整齐划一,弩臂在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泽!
“放!”
孙锐的命令如同死神的号角!
咻咻咻咻——!!!
一片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弩矢,如同平地刮起的死亡风暴,毫无征兆地泼洒向冲锋的吐蕃骑兵!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冲锋队形!最前排的数十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铁墙!
骑士身上爆开朵朵血花,惨叫着栽落马背;战马悲鸣着翻滚倒地,瞬间将冲锋的势头搅得一片混乱!
“有诈!”巴桑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猛地勒住马缰,嘶声大吼:“停下!快停下!后队变前队!撤!快撤出洼地!”
但冲锋的惯性何其巨大!
前排倒下,后排收势不及,狠狠地撞了上去,人仰马翻,自相践踏!
整个千人队像一条被打中七寸的巨蟒,在洼地中央痛苦地扭曲、挤压、乱成一团!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
洼地四周那几道看似低矮无害的土丘上,以及茂密的灌木丛之后,无声无息地冒出了无数赤色的身影!
他们如同从地底钻出的幽灵,正是甲娘口中那两支“早已设伏”的百人队!
加上石坡上诱敌的八十多人,整整两百多支连发快弩冰冷的弩矢,在三个方向(石坡、左右土丘)上,组成了一个巨大而致命的交叉火力网!
将洼地中的吐蕃千人队彻底笼罩!
“放!”一个冰冷的声音(另一名百夫长张彪)从左侧土丘响起。
嗡——!!!
比刚才诱敌部队猛烈数倍的弩矢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从三个方向,无死角地覆盖了洼地中挤成一团、动弹不得的吐蕃人!
那声音不再是“咻咻”的破空声,而是连成一片、令人牙酸的、如同毒蜂群振翅般的恐怖嗡鸣!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密集得如同暴雨打在芭蕉叶上!血花在人群中成片地爆开!
战马嘶鸣着倒下,士兵惨叫着跌落。有人试图举盾,但特制的破甲弩矢轻易穿透了木盾和皮甲!
有人想掉头,但后面是混乱拥挤的人马,根本无路可逃!洼地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法逃脱的屠宰场!
三轮!仅仅三轮覆盖式齐射!洼地中还能站立的吐蕃士兵已不足一半!
地面上铺满了尸体和哀嚎的伤兵,鲜血染红了黄土地。残存的吐蕃兵被这来自四面八方的精准打击彻底打懵了,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们的心脏,士气彻底崩溃!
“撤!快分开撤!”巴桑目眦欲裂,声音都变了调,挥舞着弯刀试图组织残兵向洼地边缘的“空隙”突围。
但特战营的杀戮节奏远未结束!
“掌中雷!”朱狗娃在石坡上再次下令!
十几个特制的手榴弹(加重了破片)被特战士兵奋力掷出,划着优美的死亡弧线,精准地落入了吐蕃队伍最密集的核心区域和试图向土丘薄弱点冲击的后队之中!
轰!轰轰轰!
火光再次撕裂了这片死亡洼地!爆炸的气浪将人体和马尸高高抛起,预制破片和里面的铁蒺藜呈扇形横扫,制造出新的血肉炼狱!
惨叫声被爆炸声淹没,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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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弩矢加一轮手榴弹的洗礼,这支千人队彻底被打散了建制,失去了所有抵抗意志。
残余的吐蕃兵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只求逃离这绝望的洼地,如同炸了窝的马蜂般,不顾一切地向他们认为兵力薄弱的洼地出口涌去。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更深的绝望。
洼地的出口处,早已撒开的特战骑兵如同草原上最冷静、最残忍的猎豹,组成了数道移动的拦截线。
他们并不急于冲入混战,而是利用战马的速度和连发弩的射程优势,在外围冷酷地进行着一场高效的围猎收割。
“自由点射!优先射马!别让他们聚拢!”张彪在土丘上冷静指挥。
特战骑兵们三人一组,如同精确的杀戮机器。
弩矢精准地射向试图组织抵抗的小头目、射向马匹的脖颈和腿弯。
战马倒下,骑士摔落,旋即被后面冲上来的特战骑兵用长矛或横刀轻松解决。
偶尔有小股吐蕃兵试图拼死冲击,立刻会遭到数倍特战士兵的集火攒射,瞬间被射成刺猬。
巴桑在几名亲卫拼死保护下,侥幸冲出了洼地,但身边只剩下不足十骑,人人带伤。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洼地,听着里面渐渐稀疏下去的惨叫,心如刀绞,悲愤欲绝。
他猛地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向大营方向亡命奔逃,将部下的哀嚎彻底抛在身后。
第三支追击的吐蕃千人队,由千夫长多吉率领。
他性格急躁,立功心切,远不如巴桑谨慎。
他追击的目标是一支约九十人的特战分队,由精于伪装和陷阱的百夫长“地鼠”陈三带领。
陈三故意选择了一片相对平坦、却布满碎石的区域(碎骨滩)作为“战场”。
这片区域视野开阔,缺乏遮蔽,看似不利于防守,但平坦的地面下,早已被特战工兵小队(同样由陈三指挥,提前潜入)精心布置成了死亡雷区。
多吉看到前方的唐军“慌不择路”地冲进了碎石滩,速度明显放缓,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地整理着马鞍和武器,仿佛坐骑出了问题。
他大喜过望,完全没注意到那些碎石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也没注意到地面某些区域草皮的颜色略有差异。
“哈哈哈!天神助我!他们的马不行了!”多吉狂笑着,挥舞着弯刀,“勇士们!冲!别让他们跑了!活捉领头的,赏奴隶二十!杀!”
急于立功的吐蕃骑兵们发出兴奋的嚎叫,鞭子狠狠抽打马臀,加速冲锋!马蹄踏在碎石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冲在最前面的,是多吉麾下最精锐的五十骑前锋。
他们像一支离弦的箭,率先踏入了碎石滩的核心区域。
千夫长多吉眼中的景象,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慢放键,然后又被狠狠地撕裂!
冲在最前面一排、他最为倚重的五名勇士,连人带马,在他眼前猛地……炸开了!
不是被武器砍杀,而是被一股从地下狂暴喷薄而出的、混合着火焰与毁灭力量的巨力,硬生生撕扯、粉碎!
橙红色的火光如同地狱之花瞬间绽放,浓黑的硝烟翻滚着吞噬了那些矫健的身影!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碎石、尖锐的预制破片(铁钉、碎陶、铁砂),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高速旋转的剃刀,横扫后方冲锋的队伍!
噗嗤!咔嚓!
利刃切割血肉、骨骼碎裂的声音密集响起!
人的残肢、马的断腿、破碎扭曲的铠甲、喷溅的内脏、甚至弯曲变形的弯刀……如同被一场无形的风暴卷起的垃圾,高高抛向空中,在刺眼的火光和浓烟中划出短暂而血腥的弧线,然后又噼里啪啦地、带着黏腻的声响砸落下来,散落在周围同伴的身上、脸上!
爆炸点瞬间形成了一个冒着青烟的焦黑深坑,坑壁的泥土和碎石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呈现出诡异的琉璃状光泽!
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硝烟味和……烤肉的焦糊味!
“轰轰轰轰——!!!”
第一声爆炸如同信号!接二连三的恐怖轰鸣在碎石滩的不同位置疯狂炸响!
仿佛沉睡的地龙被彻底激怒,在疯狂地翻身!
整个碎石滩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喷发死亡火焰的炼狱!
前队的精锐瞬间被爆炸清空!后续的队伍在巨大的惊恐和惯性中根本无法勒住受惊的战马!
“停下!快停下!”多吉撕心裂肺地狂吼,但声音被爆炸声完全淹没。
有的骑兵冲进了还在冒烟的爆炸区,瞬间引发了新的、更加猛烈的轰鸣!
火光冲天,将人和马的碎片再次抛向更高处!有的在极度惊恐中猛勒缰绳,导致战马人立而起,将骑士掀翻,旋即被后面收势不及的马蹄践踏成泥!
自相践踏造成的伤亡瞬间超过了地雷本身!幸存者惊恐万状地勒住疯狂嘶鸣、原地打转的战马,看着眼前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升腾的火光、翻滚的浓烟、遍地的残肢碎肉、深坑、以及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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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是天雷啊!”一个年轻的吐蕃新兵(旦增)看着挂在自己肩膀上的一段还在蠕动的、不知属于谁的马肠,精神彻底崩溃,发出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惨叫,丢掉武器,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魔鬼!他们是会驱使地火的魔鬼!”另一个老兵满脸是血,眼神涣散,喃喃自语,胯下的战马也因恐惧而屎尿齐流。
“雷神发怒了!我们触怒了雷神!”恐惧如同最致命的瘟疫,瞬间吞噬了整支部队!无论军官如何嘶吼、鞭打,甚至砍杀后退者,也没有人敢再向前一步!
士兵们丢下武器,拼命勒住受惊的战马向后逃窜,只想远离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士气彻底崩溃瓦解!
而这,正是埋伏在附近高地(几块突兀的巨大岩石后)的特战弩手们,悠闲地进行“点名”的最佳时机。
“自由射击,优先军官和靠前的。”陈三趴在岩石后,冷冷地命令道。他身边的弩手们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冷静地装填、瞄准、击发。
弩矢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地钻入那些试图维持秩序的头目咽喉,或者射倒那些试图向后逃跑却暴露了后背的士兵。
每一次弩机“咔哒”的轻响,都伴随着远处吐蕃人群中一声闷哼或惨叫,如同死神的低语,持续地收割着生命,加深着他们的恐惧。
多吉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亲卫和完全失控的部队,心如死灰,最后一丝勇气也消散殆尽,只能随着溃兵一起狼狈后撤。
碎骨滩,名副其实,成为了这支千人队的碎骨之地。
夕阳如血,将百裂谷千沟万壑的峭壁染成一片悲壮的赤红,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这场惨烈的猎杀淌血。惨淡的余晖给这片死亡之地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无数冤魂伸出的手臂。
一声低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在王玉坤所处的一处地势较高的隘口响起。
这号声仿佛带有魔力,穿透了层层山峦和尚未散尽的硝烟。
如同识途的狼群听到了头狼的召唤,七支分兵作战、刚刚结束各自血腥狩猎的百人队(每队人数已不足百,但损失微乎其微),各自从藏身的沟壑、密林、高地上迅速现身。
他们沉默地绕过尸横遍野的战场,踏着黏稠的血浆、滚烫的弹坑、散落的残肢断臂,以及浓烈得化不开的硝烟与血腥气息,以最快的速度向号角声的方向聚拢。
人员汇集完毕。
六百二十余骑(经过几场战斗,虽有损失,但依靠精良装备和战术优势,伤亡极小),重新汇聚成一个稍显稀疏、却更加精悍、周身弥漫的杀气几乎凝为实质的赤色战阵!
每个人身上都涂满了干涸的暗红色血浆和硝烟熏黑的痕迹,疲惫被钢铁般的意志压住,眼神锐利如刀,冰冷地扫视着四周。
座下的战马虽然喘息粗重,但体格依旧强健(一人双马的优势在此刻体现,保证了持续作战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西北方向——那里是吐蕃大营的所在,但此刻,也是那数千被打散、被屠杀、被吓破胆的吐蕃溃兵最后逃生的方向。
王玉坤策马立于阵前,踏雪乌骓不安地刨着蹄子。
他覆面甲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落在他赤甲上,反射出幽暗而危险的光泽。
他的目光穿越隘口,投向山谷的另一端。
景象触目惊心。
只见三千余形容极度狼狈、丢盔弃甲(许多人连象征勇士的头盔都扔了)、很多甚至连武器都找不到的吐蕃残兵,正拖着疲惫不堪、如同灌了铅的双腿,相互搀扶着,或者干脆在地上爬行,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丧家之犬,亡命地向营地方向奔逃。
他们脸上布满灰尘、汗水和尚未凝固的血迹混合成的污垢,眼神空洞,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极度惊恐和对身后那片死亡之谷、对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赤色恶魔的无限恐惧。
这支溃兵的人数,比起最初派出的六路追击兵马(总计万人),已经少了大半(六千多人,已永远留在了百裂谷的各处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