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现平去地里锄草,从草窝里捡了个鸟窝,准备拿回家给长琴玩,不巧,孙子沈文杰正好来了家中。
男孩子对这事天性好玩,捡了一个不够,不好打发,天天跟着爷爷上坡找鸟窝。
沈现平在地里拔草,他就在地边草丛扒拉着找,除了找鸟窝,再就拿两根棍棍当做镊子,掀石头找蝎子,然后,和其他地里的孩子聚在一起,围着满山岭跑。
热极了眼,就扒衣服在泉边水坑冲个凉。
这天,沈现平自个儿上了山坡,长琴奶奶不来,长琴自然不会跟着。
地里的草根本不多,可他在家闲不住,头一年分了这些地,他拿着当宝,哪怕看见一根草,也得揪出来,顾不得太阳晒,就差搬铺盖住在地里头。
长琴和奶奶怎么劝也劝不住,只要家里找不到人,他一准上地了。
学校里新来一位老师,陈德富把和长琴年龄差不多的孩子挨家走了一趟,想劝他们重回学校,到了第二天,大江就迫不及待来找长琴,这大好的消息,她肯定开心。
没想到,长琴却回道:“我不想回去了,这是好事,你和虎子他们都回学校吧,多学一点总是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大江反问。
长琴回头看看屋子里,奶奶还在里头,小声对大江道:“出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长琴出来时还挎了个圆筐,里面有把镰刀。
两人来到河边蹲在那,长琴两手托腮,望着眼前两座小山,叹道:“听他们说,黄城那边新建了一家纺织厂,我想再过两年,去纺织厂干活。”
大江:“那活你干不了。”
长琴:“别人能干得了我怎么就干不了,再过两年我就够年龄了,我可以去了。”
大江长吸口气,愁忧:“那也是两年之后的事儿,它跟现在回学校有什么关系?”
长琴抿嘴欲言又止,许多话,不是简简单单就可说出来的。
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如果继续上学,避免不了花销,家里头没钱。
土地已入户,或许明年日子会好些,但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余力供她上学。之前上学时,几次买本子的钱,都是奶奶借的,至今没有还清。
两个妹妹和娘给刘家生的儿子也在学校,她实在受够了妹妹喊她姐时,旁的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和冷嘲热讽。
当着大江面,长琴不想说这些。
“说再多也没用,我绝对不会回去的,你就不用再劝我了,等你学了,再回来教我不就成了吗?我真的不想再上了,学文化太累了。”
嘴上拒绝,眸光望及处,葱郁的青山就像一面湖水,拨开层层波纹,印出课堂画面。
对校园,她始终抱有向往,可以说,是她心里的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