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世间仅有的他,被她生生地舍弃了。是自卑也好,自负也好;是懦弱也好,逞强也好。总之,她确乎是跟他分别了。从此,空茫茫的天地间,她不会再有爱情,不会再有依靠,仅有的,只是一副破败的身躯,一些零碎的、自作多情的回忆……
月下窗纱,寒星明灭,白玉在一缕冷辉里沉睡过去,梦里,水凉,风清。
***
次日辰时,一记记钟声穿云而来,缥缈,绵长。
白玉从梦中醒来,一个激灵,急匆匆地穿上衣裳,一面绾发,一面向外走去。
书斋二楼的走廊上,一道白影凭栏而立,白玉侧过脸,尽可能不让那人看到,随手将发髻绾完后,快步走到崖边。
晨雾飘飘,一片白茫之后,钟声不绝,天玑一袭深绿色繁花宫装,立在雾霭缭绕的天堑对面,身后的两个玄衣少女正一下一下地撞着金钟。
有事?
白玉微一蹙眉,顾不上细想,只觉得这是个离开的好机会,即刻返回东阁。
回屋打水,简单洗漱后,白玉跨进书斋,走上二楼。
李兰泽靠在栏杆上,面向斋内,晨风里,青丝微扬,白衣翩翩,腰上的剑穗泛着金光。
“我朋友找我。”白玉没有过去。
光很斜,从后而来,将李兰泽的脸庞笼在一片阴影里,愈显得那双凤眸冷而亮。
“想好了吗?”他还没有忘记昨天的话。
白玉偏开头,无可奈何,最后索性摊牌:“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乐迩重利,栽培她六年,不可能轻易将她放过。
李兰泽眸光坚定:“你无需知道。”
白玉哑然失笑:“你以我做交易,我为何不能知道?”
微风习习,李兰泽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声线亦淡然如旧:“我不想让你知道。”
不知为何,白玉心里咯噔了一下。
“到底是什么?”她寒声,第一次在他面前冷下脸。
李兰泽扬唇:“不关乎性命,你不必为我担心。”
“为我担心”四字说罢,白玉脸上蓦然一红,溃败地转开视线。
李兰泽道:“聊多久?”
白玉蹙眉,心道这你也要管,面上却乖乖道:“你说了算。”
李兰泽满意点头,示意白玉下去,白玉:“……”
***
一炷香后,东阁小院。
这处院落幽静十足,墙下栽种月季,石桌旁绿树成荫,花香、树影相映成趣,十分适合谈心。
天玑从玄衣少女手里接过红木食盒,在石桌上放下,一面取出热气腾腾的饭菜、糕点,一面打趣:“瞧这一脸没精打采,闷闷不乐的,可我嫌我搅扰你们度春宵了?”
白玉大喇喇把一盘小菜拿到面前:“太阳都晒屁股了,哪儿来的春宵。”
候在身后的两个玄衣少女噗嗤一笑,天玑回头斜去一眼,指指桌上的两盘小菜:“给李公子送去。”
两人垂眸噤声,忙不迭依言上前,一人端上一盘东西,施施然往书斋方向去了。
天玑在石桌前坐下,听得白玉道:“有事儿说事儿。”
天玑知她脾性,也并无铺垫的打算,径直道:“何时启程?”
白玉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眼睫低垂,竟是半晌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