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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云点点头,拿起件裙子,走到屏风后,刚解下衣裳,脱得只剩下抹胸,猛一回头,桑遥不知何时立在身侧,立时惊得捂住腰侧:“三小姐。”

桑遥已将那一闪而逝的幽兰印记收入眼底。兰,是微生世家的家徽。

桑遥说:“帮我梳妆。”

踏云心有余悸:“诶。”

桑遥选的是丹霞羽衣,她肤色白,五官出众,浓妆淡抹皆可。丹霞羽衣颜色秾丽,需要配合同样秾丽的妆容,再经那昏黄的灯晕映照,灯下美人,霞映澄江。

桑遥问:“帖子递过去了吗?”

踏云道:“已经递了,少君那边说,夜寒风大,请三小姐注意防寒保暖。”

桑遥几乎能想象得出来,他是用什么语气什么表情说这句话的,茶茶就是茶茶,总是不忘戏谑她几句。

漂亮的桃花笺,泛着脂粉的香气,如同一只粉色的蝴蝶,降落在灯晕里。

上面是桑遥写给钟情的邀约。

钟情在挑选衣裳。

这是两人正式确立“恋人”的关系后的第一次幽会。

寻找百妖图的路上,两颗心的相互试探,知分寸,而守分寸,不越雷池一步,那些春草般生长的情愫隔着层窗户纸,矜持又朦胧,猛地捅破后,杀伐决断的他,平生第一回 ,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况。

一方面,少年热烈跳动的心,不受自控地向她靠近;另一方面,理智提醒着他,该骄傲自矜,该满怀戒备,不能被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钟情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他像是分裂成两半,一半,炽烈地燃烧着,一半,冰封千里,生人勿近。

最终,钟情的指尖停留在一套白衣上。

他很少穿白衣。

他不喜欢这个颜色,冷冷的,像雪,又过于洁净,稍稍沾上点尘污,就会异常刺目。只有那些自诩高洁的君子,才会用这样的颜色,来彰显自己的品性。

但是桑遥喜欢。

暮色吞噬朝闻道的最后一抹夕辉。

永恒间的灯烛次第亮起。

这些微弱的火光,是朝闻道唯一可以光明正大点燃的火焰,一闪一闪的,与星辰遥相呼应。

桑遥站在大殿门口。

头顶寒月高悬,夜风扬起她嫣红的衣袂,勾勒出一抹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