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将小孩儿身下的被角掖好, 见对方即便在睡梦中胖嘟嘟的小脸依旧鼓作一团。一旁的清媛见状轻笑着摇了摇头, 永珩这孩子, 常日里在旁人跟前俱都是一副稳重模样。偏生在他阿玛这里,总是隔三差五要闹上一闹,偏生这做阿玛的也是个促狭的,回回都要被惹的又气又恼。偏这孩子还乐此不疲。
安置了永珩,这厢夫妻俩却无多少睡意,弘曦自是担忧宫里的阿玛,清媛却是想起了儿子口中的永信,又想到早年的闺中好友,心下不由多了些叹息。
“那日妾身随大嫂前去瞧了,那孩子同咱们永珩差不多年岁,人却是单薄的很,据说是胎里带来的毛病。明堂嫂这些年也没少求医问药,偏生十四叔府上如今…………”想到那日看到的情景,清媛不由得摇了摇头。
弘曦不用问也明白,世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儿。十四叔一家离京多年,原有的根基也不剩几分,又背负着那样的罪名,哪怕如今起复,皇阿玛又给了爵位。但联想到太后早前之举,众朝臣心下未免不会嘀咕,莫不是太后临终威逼所致?又见十四归京已久,陛下却迟迟未曾亲召………
摇了摇头,将脑中杂念尽数抛却,弘曦揽着人温声道:“十四叔一家多年离京,必有诸多不方便之处,你又与明堂嫂多年交情,平日里大可多帮衬些。咱们府上还有好些宫里赏下的药材,改日也可一道带过去………”
“那皇阿玛那里?”想到早前听到的种种,清媛高兴的同时又有些犹豫道。
“无妨!”黑暗中,只听弘曦幽幽地叹了一声:“皇阿玛待十四叔,其实并非全无情分………”
太后入土那日。御书房,胤祯面色苍白地跪于下首,素来挺直的脊背在这一瞬间竟有些垮下,再不复早年的意气风发。眉宇间曾经的骄傲肆意也湮灭在这些年的困顿之中。兄弟俩相顾无言,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胤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语气说不上严肃,却也算不得温和道:
“起吧,既然人回来了,就好生办差,大丈夫封妻荫子,总不能还要妻儿子孙跟着你受苦,也让皇额娘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提到太后,胤祯本来年无表情的脸登时露出几分痛色。胤禛没再说什么,只随意般挥了挥手。
胤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方才起身告退。
“皇阿玛………”看着对方疲惫的面色,弘曦一时间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太后娘娘临终前这么一手,将本来可以缓和的两兄弟硬生生划开一道再难愈合的裂缝。
诺大的御书房一时间寂静无言,半响才听胤禛带着些莫名叹息道:“你皇阿玛少时,其实性子算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