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并不妨碍您拥有爱情与婚姻呐,就算您不曾中了丘比特的金箭,您也应该为您的母亲考虑考虑,如果您能有个孩子,那多美啊。”
“我母亲的孩子可多了,”侯爵说:“孟邦西埃与柴伊德,还孕育着一个克莱芙。”
“快用针线缝上您的嘴吧,”女管家不客气地说,侯爵也不过是她看着长大的一个小坏蛋罢了:“让您母亲听到了,准要抽您的屁股。”
“现在的巴黎还有谁不知道这三个孩子的么。”
“总有一些喜欢无事生非的人。”女管家说,她停了一下:“别说别人的事吧,您的同学都结婚了吧。您就没有喜欢的姑娘么?”
“我想是没有。”侯爵说,他没说的是,他之所以拒绝了赛维尔夫人的好意,正是因为赛维尔夫人的女儿是大部分人所赞赏的那类女性——害羞,虔诚,墨守陈规——与他渴望的那种女性完全不同。
他一见到这个与她母亲背道而行的女孩,就知道如果他们结了婚,双方都会感到痛苦。
第四百八十一章 法国王太子的固执(上)
还有一个让侯爵不去言之于口的原因就是,别说男士们能够理解他的人太少,就连女士们也是如此。
在宫廷贵女之中,倾慕与向往拉法耶特夫人的人大有人在,厌恶她的人也有,不过最多的还是虽然觉得无法理解,或是可以理解但不赞同,甚至赞同却无法鼓起勇气向前一步的女性——她们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如男士们所说的那样“女性比男性更缺乏理性”啦,“男性本来就在体力与社会地位上拥有优势”啦,“世界对女性并不友好,女性应当更加小心谨慎”啦,“男性更强,应该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啦,“为丈夫、孩子与家庭效力也是一份重要的工作”啦……总之诸如此类等等等,她们给自己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沉溺在过往的蜜糖中无法自拔。
是的,因为身边就有拉法耶特夫人这个母亲,还有母亲的诸位友人,侯爵在还未进入军队之前,是亲眼看到与亲身感受到她们是如何辛劳的。她们不但要证明自己至少能与同阶级的男士并驾齐驱,还要为女性们作出榜样,身先士卒。她们如果结了婚,有了孩子,还要承担一个作为妻子与母亲的责任——除非她们能够冷酷到无视丈夫与孩子,但这是会被人指责的。虽然这若是一个男性作出的事情,人们只会褒扬他为公忘私。
事实上几乎没有哪位夫人罔顾了对丈夫的关心,对子女的教育——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些夫人被视作出格之人,但比起那些更乐于在舞蹈、赌博、偷情中消磨时光的女性,她们却更爱自己的家庭,那一双双围绕着她们的眼睛,绝对没法在个人的德行上指责她们。
侯爵是在拉法耶特夫人的教导下长大的,塞维尼夫人的女儿——在外人眼里,她是个知书达理,聪慧可人的好女孩。侯爵一开始不明白塞维尼夫人,这个大胆到敢于在国王的支持下开出版社与报社的女性,为何会有这么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儿,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塞维尼夫人太爱自己的女儿了,不忍心让她受自己的苦。
作为一个贵女,只要能够阅读,能够写信,擅长舞蹈与歌唱,懂得如何欣赏音乐与诗歌,在审美方面有着独特而令人赞叹的才能就行啦,何必去走那条遍布荆棘的道路呢?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生儿育女,不用考虑生计,不用去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平静而悠闲的度过一生,才是大多女性会去选择的道路吧。
就像那些女子学院的学生,很多都是还在学习的时候就定了婚事,这份学业不过是给她们在婚姻的天平上增添筹码罢了。
侯爵甚至因此愤愤不平过,在母亲为她的一个学生——一个在诗歌上具有杰出的天赋,却因为早早嫁人而舍弃了学业与才能,不过三年就因为难产死去的女孩感到悲哀时。但拉法耶特夫人说,即便是国王,也不可能将每个人的命运都肩负在身上,当一个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就意味着她将要承担起这份选择带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