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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沃邦一直在安静地等着,似乎早就看穿了马尼特的外厉内荏,马尼特在心虚之余也有点恼怒,“您怎么还在这儿?”她看了一眼沃邦的肩章,在外面的人们还只以为军官们肩膀上亮晶晶的只是装饰的时候,善于察言观色(占卜的时候好胡说八道)的女巫早就了解到了军衔的妙用,在沃邦的肩膀上,有三颗银色的星星,一根箭矢,“上尉先生?”

“跟我来,马尼特女士。”沃邦上尉说。

国王不但为他的士兵和军官准备了衣服,也为波西米亚女巫们准备了统一的着装,马尼特看了它们一眼,就不由得啐了一口,国王连这些都准备好了,显然不打算接受她们的拒绝和要挟——这些并不是成套的衣服,而是白色的亚麻围裙和头巾,这样波西米塔女巫们不但和那些“名姝”有了区别,看上去也正式多了,女巫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没想到之后还有很多繁琐的事情——像是总要时不时地用淡酒洗手啦(国王可真是奢侈!),每天都要更换围裙和头巾啦,每天都要按照医生的规定给伤员更换药物和绑带啦……就连提供给伤员的食物也有要求,他们待着的屋子每天都要打扫,也不容许有动物(从老鼠到猫狗)跑来跑去。

也幸好这里几乎都是女巫,不但是寿命,巫师们要比凡人更强壮和敏捷,女巫们每天只需要休息很少的时间就能精力充沛,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还会用药草和魔法作弊,也让她们免除了很多繁复而又沉重的劳动——她们和士兵们半真半假的结婚又离婚,离婚又结婚,居然也激起了不少士兵的求生欲望,当然啦,她们就算是波西米亚人,也是漂亮又年轻的。

看到那个数字的时候,国王的心情相当不错,原先他可能要损失上几百个士兵,现在的数字还不足一百,也有可能,一些女巫用了她们的药草,但只要士兵们不知道,女巫们不暴露,罗马教会不会跑来指手画脚,国王为什么要介意?

第一百八十四章 圣但尼(6)

里尔沦陷之后,西班牙人在佛兰德尔只剩下了八千人,也许还有一些倾向于西班牙人以及英国人的佛兰德尔人愿意阿附前者,但也只可能有三千人到四千人,而且这其中,骑兵与火枪手的比例很少,人员的成分也比较复杂,在整个7月份,法国的国王将里尔作为主要驻地,他的军队以此向邻近的城市,如贝蒂纳、阿尔芒蒂埃尔等小城发动攻势,将这条防线打造的更坚固,而在卢森堡的孔代亲王与卢森堡公爵,在敦刻尔克的奥尔良公爵,也是节节胜利,一路凯歌,从国王悬挂在行宫里的地图可以看出,三道锋锐的箭头正在毫不动摇地往布鲁塞尔,也是佛兰德尔的中心,桂冠和要害而去。

法国的军队停留在里尔,并非如西班牙人所期望的,不是懈怠,也不是因为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而是蓄势待发——“法国的敌人,”路易端着滚热的咖啡,盯着地图说道:“可不是布鲁塞尔,甚至不能说是西班牙人。”他嘲弄地一笑,“而是神圣罗马帝国和罗马教会。”

在路易的大军犹如摧枯拉朽的飓风一般掠过佛兰德尔的时候,神圣罗马帝国则在忙于联合法兰西所有的敌人,而罗马教会自从十字军战役不再之后,其政治重心早就从法兰西转到了神圣罗马帝国,虽然现在的每个法国国王还是沿袭着“虔诚的圣路易”的名字,但大家都知道,鉴于王权与教权的冲突,他们只有可能是敌人。

不过若是有人站在这幅地图前,也很难说这些国家与教会是在杞人忧天,首先,从敦刻尔克出发的奥尔良公爵率领的军队与国王御驾亲征的军队直接威胁到了布鲁塞尔,一旦布鲁塞尔被夺取,那么佛兰德尔地区彻底沦陷也就是时间问题,而我们往上看,就能看到荷兰,荷兰的体积与现在的佛兰德尔地区相仿佛,而且英国与法国的政府虽然是敌人,他们的国王却是亲爱的表兄弟与朋友,英国与法国之间固然有仇恨,但现在英国人与荷兰人的战争却是硝烟未散,荷兰如今能够在与英国的海上战争中隐约占据上风,却没办法在陆地上对抗强大的法国,现在卡尔十一世还未亲政,他的母亲是荷尔斯泰因-戈托普的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她的家族曾经统领丹麦,瑞典与挪威,现在虽然已经分裂了,但她仍然不会高兴看到法国在继得到佛兰德尔,威胁荷兰,继而影响到丹麦和瑞典,更别说法国对曾经的女王克里斯蒂娜的庇护,她大权独揽,刚愎自用,直接越过了自己的儿子和国王与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者达成了协议。

另外一个国家,瑞士也是如此,因为卢森堡公爵与孔代亲王所征伐的地区可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卢森堡,他们最先夺取的是同样属于西班牙的弗朗什-孔泰地区,而这个地区正与瑞士紧紧相连,而瑞士的顾虑也与荷兰一样,他们也是一个小国,根本无法对抗法国这样巨型战车的碾压。

神圣罗马帝国更是不必多说,如果路易的佛兰德尔战役能够取得期望的成果,那么我们就可以看到法兰西是如何展开双臂,亲密地将神圣罗马帝国拥抱在怀里的……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路易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轻轻地点着地图,十七世纪的地图一如宫廷或是教堂的天顶画那样辉煌华丽,上方是法兰西的主保圣人米迦勒与圣但尼,周围环绕着柱廊、丝带与花卉,下方是承托世界的巨人,国王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钻石戒指,在十四世纪的时候,钻石的切磨方式是尖琢形,也就是最简单的八面体外形,进而抛光;等到十五世纪,原先用于祖母绿的桌形切割方式被用于钻石,也就是磨掉八面体上方的一个尖角,玫瑰式切割出现在一百年前,有二十四个三角形切割面与一个底面,而在不久前,一个凡尔赛的珠宝工匠自豪地向国王献上了他精心切磨的一件成品——也就是枕形切割,明亮式切割的雏形——钻石的亮度和火彩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体现。

它几乎覆盖住了国王的三分之一的指节,在蜡烛的照耀下,更是璀璨的如同星辰一般,邦唐看着它从敦刻尔克移动到根特,从根特移动到荷兰,从荷兰移动到丹麦,丹麦的上方就是瑞典,“你知道吗?”路易说:“十年前的时候,我也很喜欢狩猎和骑马。”事实上,与其说是他喜欢狩猎和骑马,倒不如说是年少的国王用这种方式来避免与王太后,以及马扎然主教不可避免的争锋——这不是感情上的问题,而是,在你掌握着一个国家的命运,随口一句话,一个命令就能改变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时,你很难不想去做什么……而马扎然主教,王太后安妮或许并没有想过要永久地统治这个国家,但他们同样可以认为国王还太过年少,幼稚,无法承担起如此重任。

那么瑞典国王卡尔十一世呢?之前的情报说了,瑞典国内的民众对这位国王没有太大恶感,或者说,他们也很清楚,现在管理这个国家的并不是国王,但这个出生在1655年的国王,今年也已经十一岁了,那么他是如同年少时的路易那样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暂时还没有那个资格与经验去掌握一个国家呢?还是心怀怨恨和不满呢,又或是根本不懂得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