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萨克的残党和地行族人,也悉数混在浩浩荡荡的逃亡大军里,向着希斯坦布尔的边关城门进发。早在离开驻地的时候,索尼埃就已经下令舍弃了所有马匹。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他都不觉得再次拒绝撒迦的建议是个明智举措。
事实上那名并不善于言辞的年轻人偶尔提出的观点往往直接而有效,正因为如此,索尼埃才会直到今天还处在深深的悔恨之中——如果在早些时候不那么刚愎自用,或许现在那些粗豪部下都还活得好端端的,就像以前那样。
解下武装与红巾的苏萨克,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没有明显的不同。三五成群混迹于人流里的地行侏儒虽然稀稀拉拉延伸了将近数里的范围,但他们才是撒迦心中真正担忧的症结所在。
由于种种必须去考虑的安全因素,希斯坦布尔的城关只开了一道偏门。狭窄的出入空间配备着极之森严的警戒盘查,明晃晃的刀枪环侍下,每次得以通过城门的难民数量,不超过两人。
十个,一百个,甚至是一千个地行侏儒从城关守军眼前经过,或许都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但撒迦需要考虑到的人数,却是整整六万以上。这些草原上并不多见的矮小生灵无法再依靠掘洞潜入,因为眼前的这座行省不比摩利亚帝都,在城墙后面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很可能都已经人满为患。
“在有些特殊的时候,黑暗要比阳光招人喜欢的多。”尽管仍未消肿的嘴唇在说话时有些麻木,全身焦灼的伤处也还在隐隐作痛,但戈牙图的神态却是飞扬跋扈的,“交给我,小子,你会惊讶地发现老师还有很多杀手锏。当然了,我的小豌豆,这只是为你而做。”
默然前行的人群中,一袭黑袍的撒迦微微摇头:“就算是晚上也没有可能,我们得想个别的办法。”
对地行掘进过分旺盛的自信心,让戈牙图一直不认为撒迦正在担心的问题是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缩手缩脚了?我们不需要钻出地面,而是透过土层就能闻出一里以外蹦达的究竟是条精力旺盛的野狗,还是他妈的趴在巷角墙边挨操的婊子!当初不正是因为这个,我和我的族人才能在皇宫里找到你的吗?听我说,最保险的方法是你也一起下到地底去。如果有人发现的话,我想除了普罗里迪斯那样的怪物,这世上不会再有什么东西能在你的手底下保住小命了,不是么?”
撒迦跨出地面上深深凹下的硕大泥坑,空气中弥漫着新鲜土壤特有的腥味,始终在固执地沁入他的鼻端:“如果只有我和你,或许我会按你说的去做。可是现在,我只想能够低调些进城,然后安顿下来,至于你的计划,那恐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说,你应该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戈牙图显得有些泄气。
“让索尼埃和他的人先进去,听说他们能找到些有用的朋友。”撒迦掠了眼后方,那片天空的阴云底部,正闪耀着火一般的赤红,“这是国家之间的战争,在没有利益的时候,我们最好还是避开它。”
戈牙图思忖半晌,挥手叫过一名诚惶诚恐的族人,接过对方递上的干粮狠狠啃了一口:“好吧,我承认你说得不错。不过话说回来,撒迦,你难道不认为我们的新朋友有点缺乏价值观念?我的老天,他们宁愿随身带上这堆一文不值的猪食,也不肯把那些金灿灿的宝贝儿从山谷里搬出来……”鬼祟地环顾着周围,地行之王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藏着多少钱,但我发誓,那会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撒迦略为讶异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最感兴趣的不会是金钱。”
“当然不是金钱,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戈牙图恼怒地低声吼道,“我只想得到那个妞!”
“所以我们得尽快想办法进去,裁决和溯夜一族,可能已经在南边的某个地方了。”撒迦忽转过视线,望向侧方径直行来的一个窈窕身影,“如果你还想活着见到海伦,现在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为什么?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一位无畏的勇者低头!”戈牙图气咻咻地顺着对方视线望去,立时触上了罗芙投来的冰冷眼神,“呃,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做,小子,恐怕我得先离开一会儿了……”
“能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到底用了什么吗?”撒迦叫住了准备溜之大吉的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