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听了这话,轻轻松了口气。
刚才他还在纳闷,怎么武清县的抵抗意识如此薄弱,听到萧秃馁断断续续的陈述后,他明白了。
这时代,中国基本没有外科术,战场上的士兵常常在身体里保留着箭头的存在,等待自然康复。这种伤势是因为箭杆断折,医生们无法取出箭头,所以只好粗略的包扎一下。而火枪伤势不同于箭伤,它在体表的创口很小,进入人身体,子弹的动能完全释放,会将内部肌肉以及内脏搅得稀巴烂。
这样的伤势在辽国医生眼里是非常诡异的,他们只好用一些巫医手段来安慰受伤者。随着伤者接连死去,耳畔常回荡惨叫声的武清兵恐惧了,他们失去了抵抗意识,故此,赵兴在城下一亮出大炮,武清县就立刻决定投降。
赵兴心中直感谢那些辽国伤兵为他做出的贡献,嘴里还假惺假意的说:“我刚才说过,我们是仁义之师,不敢屠杀伤兵的事,现在我军要进入军营休整……萧将军,请带几个人过去,将那些伤兵集中在一起,给我腾出营房。”
蒋之奇好奇宝宝似的多嘴插话:“我记得赵大人随军携带着很多郎中、医药,不如让我们的郎中给那些伤兵医治一下,好显示我大宋的仁义……”
赵兴冷哼了一声,打断蒋之奇的话:“我军中的郎中携带的药品自己用都不够,很遗憾,我没法照顾辽国伤兵。”
赵兴说这话的时候,恶狠狠的盯着蒋之奇,蒋之奇被盯得心里发毛,他尴尬的咳嗽一声,把脸扭向一边,心里不满的抱怨:“还不是你是说自己仁义之师,我才顺嘴的那么一说嘛。
这几日,我在你的营地里都看到了,伤兵们受了伤,不就是用几块布包一包嘛,几块布值什么钱?便是加上一包药粉,又能花你多少?假惺惺,还说自己仁义呢。”
蒋之奇不知道,在战场上,受过伤的老兵是最让人头痛的,他们经历过生死,对受伤已经失去了恐惧感,能坦然面对下一次搏杀。
赵兴的火枪队现在给敌人的伤害笼罩着一层神秘感,但那些伤兵一旦康复,等他们回到军中后,对火枪的神秘感也就消失了。有他们存在,等宋军下一次面对辽兵,需付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让敌军崩溃。
所以,说赵兴假仁假义也罢,他是不打算让那群伤兵活着回去。
萧秃馁在几名士兵的押送下,乖乖的转身向武清军营走去。何好古继续引领赵兴等进入县衙,衙门里早有一名军官在——宋国军官。他穿着一身行军参谋军服,脸不红心不跳的当着武清知县何好古的面,如数家珍的汇报:“大人,武清县府库还有五万三千贯零三百一十文,粮草也很充足,足足可以让我们吃五个月,此外,我们已经清点了武清县的店铺,各军已经接管武清县里坊,正组织各坊‘自卫巡逻’。”
何好古脸色变了一下,赵兴转向对方,诧异的说:“竟然有五万贯,武清县有多少丁口?这么一个小县,居然存这么多钱粮?”
何好古眼角跳了跳,回答:“大人觉得多,其实一点也不多——如今快过正旦了,这笔钱是信安、崇义、广顺三军的节赏,还有一年的俸禄。分摊到每个士兵头上,也就几百文。
至于粮草,大人觉得多,是因为你只有几千军队,可大人,我信安、崇义、广顺三军虽然抽调了大部分兵力去了北方,但三军家眷依然在武清,那批钱粮发到他们手里,每家能吃过正月,已算不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