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们已经乖巧的退了出去,整个宴会大厅内,留下的都是裂渊鬼国的骨干和赛伦部族的头领们。
赫利柯特没有想到只是和他们分开了这么短短一小会儿,裂渊国就经历了一次改朝换代的剧变,按照礼节,他应该起身祝贺新王的登基,然而偏偏那位故王朱玥还行若无事,一脸笑意的置身于案席之中,这般却又似乎不太适宜表达贺意了。所以他便只用深邃的目光直盯在裂渊大力王身上。
对于裂渊大力王的继任,几位国卫事先大抵也知道些内情,此际自是毫不意外,只是把对朱玥的称呼从裂渊王大人改成了朱将军,举止神态少了些初时的恭敬也多了些亲热。而永兴公主更是从讶异到泰然只用短短的片刻时间,这番继任交接的情事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很理解朱玥那种不堪重负却又必须勉力支撑的苦楚,既如此,把职任交给更有能力的后来者,倒也不失为一个皆大欢喜的选择。但和她那次交接不同的是,毕竟裂渊国在这几百年内又有了更深厚的积累沉淀,再加上大战方毕,外族来使,这林林总总的诸般事务都需要一个故主新王的过渡步骤。
正在商讨的,是裂渊国与赛伦部族的结盟事宜,赛伦部族面临着多方势力的威胁,无论是笈多王朝新兴妖族的崛起,还是华夏中州虻山圣族的影响,甚或西方罗马帝国军事上的敌对状态及狮鹫魔族余孽的侵扰,这使得赛伦部族亟需缔盟扶助的渴切期望要远甚于裂渊国。
内中关窍,裂渊大力王自是心知肚明,从他曾经多有涉猎的人间典籍上,他也清楚此际正是坐地开价,由不得对方不从的大好时机,然而他却心有旁骛,眼前的情况是明摆着的,在这片冥界之漠的土地上,裂渊国就是近乎无敌的存在,而无论与赛伦部族结盟与否,这里都是横亘于东方渗透西方之路上的一道天然屏障,就看裂渊国是放任不顾还是有意拦截了。
只是裂渊国的最大问题在于其强大的实力只在这囊神神力覆盖的方圆数百里之境才能奏效,这也注定了裂渊国自保绰绰有余,进取却再所难能的现状。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裂渊国操持生死轮回、幽冥相通之责,本就没有席卷万里,鲸吞天下的野心。
“有了贵境的协助,我们的部族就可以放开手脚,专心对付来自西方的忧患,这样的话,依然使世间的格局处在平衡之中,这样的局面无论对你们还是我们来说,都是最为合适的。”
坎吉将赫利柯特的波斯语翻译了出来。
平衡二字使裂渊大力王心中一动,奇了,他们怎么知道裂渊国存境立国的宗旨?还是故意用这样的论调来打动自己?目光不由在赫利柯特的脸上一扫。
“阿胡拉。玛兹达的智慧与这里的神明是共通的,维持平衡的观点也并不是这里一家独有,我们的教义又何尝不是如此?基于这个相同的观点,贵我两方的结盟之举就更为顺理成章了。”仿佛看出了裂渊大力王的疑虑,赫利柯特微笑着侃侃而言。
坎吉翻译的话声刚落,朱玥在一旁便啧啧有声的笑了起来:“我算是发现了,条枝人的口才便给丝毫不逊色于华夏的纵横之士,你把我们推到了一条战线上,让我们不得不接受你们的要求,却刻意回避了你比我们更需要结盟的事实。”
“事实是合则两利,我相信冥界之漠的前王也一定认同这一点,与华夏虻山族的结盟不过是暗怀试探的虚与委蛇,而和贵方缔结兄弟之盟才是我们的真实愿望,我亲自来到这里,不就正好说明了我们的诚意吗?”赫利柯特的笑容透着深沉。
“嗯,你们观察了好一阵,如果不是我们展现了强大的力量,恐怕你们就要和血泉孽魂沆瀣一气了。”
“与强者为盟,难道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从没有隐藏过我的本意,恕我直言,如果你们连血泉鬼族的进攻都抵御不了,又有什么结盟的价值呢?”
话说的不好听,但也必须得承认,这是开诚布公的大实话,赫利柯特如此坦荡,倒让习惯了那种说一半藏一半方式的朱玥一时语塞,这就是两个民族间的差异,华夏是己之所欲往往通过各种暗示来让对方心领神会,而出身安息条枝的赛伦族却是非常直截了当,倒也少了些让人云里雾里的口舌之争。
池棠旁听多时,这是裂渊国的事务,他作为远客外人自然不便置喙,但通过对赛伦部族,以及琐罗亚斯德教教义的了解,他觉得赛伦族至少不是一支凶恶嗜血的妖灵种族,他们采取了和曾经的虻山千里生相似的做法,融入了本国的王庭,但和千里生截然不同的是,他们是真的在为国家效力,从没有做过危害本国的事情,这样的妖灵种族倒是完全可以结为盟友,而不用担心他们荼害世间。奇怪的是,为什么大力将军到现在还没有松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