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担重任,戒急戒躁,不过是个俘虏的胡言乱语,他就是要激得你气急败坏,方寸大乱,你便这么轻易的上了当?”
千里骐骥温声轻语,辟尘公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倒底还是躬身退了回去,丁晓倒在地上,侧仰着头看向千里骐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全然不以生死之危为意。
“原本只是循例问个话而已,孤也没指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现在看来,这一节大可省去了。”
丁晓哈哈大笑:“知道就好!我说过,只管杀了我吧,生吃也好,粉身碎骨也好,这是我为我的无能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千里骐骥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道:“孤很钦佩你视死如归的胆色,希望吾类同族都能拥有你这样的勇气。不过既然你我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孤便只能成全你了。”声音忽然一扬:“厉公腾擒敌有功,然奉身私调,不遵军制,功过相抵!只此子血肉,赐尔为飨!”
听见这话,厉公腾心思愚钝,只知道是陛下赏了新鲜人肉,大声谢恩。异灵军统领足舞魅却是心中一跳,他听出来骐骥王的不满所在了。此次出行,本不是异灵军职分,只是他与异灵军出身的白狐素来交厚,私下里派了两个得力的异灵随同前去,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此际听来,现在虻山等级森严,恪律周谨,而这军制私调,却正是犯了虻山的忌讳,自己多年山精野怪当惯了的,倒是疏忽了,看来还是要多多揣摩上意才是。
足舞魅心下惴惴,白狐却是心知肚明,先前请罪时不说此点,就是不想旁生枝节,没想到骐骥王心中雪亮,直到此时才突然提及,倒让他更是惶惑,愈感骐骥王之深不可测。待看到厉公腾大嘴一张就要咬向丁晓腰身,急忙上前一步止住。
厉公腾原想一口下去,肥腻腻吃个血鲜肉热,这一下却愕然一窒,张着个大口看白狐究竟闹什么玄虚。
“吾王陛下。”白狐向千里骐骥告禀:“小妖的意思,既然飨食之会外使相见时日将近,放得此等伏魔道高手在此,莫如在外使面前杀之,却不同样立我虻山声威?”
千里骐骥似乎颇为意动,略一思忖,旋即微笑:“善,是孤一时不察,不错,彼时既有阒水之俘、人间勇者,亦有吾族罪徒,再加上这伏魔高手,所有虻山的敌人便都齐了,好,大好!这一下周全矣。”手一指丁晓,向殿前的银甲近卫道:“带他下去,囚入树牢!”
……
奇形怪状,却又枝叶异常茂密的森森密林近乎蔽天遮日般将方圆数十里之境都变作了昏黑一片,裸露于地表,盘缠错节的树根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团一团触目惊心的脏腑。
两名银甲近卫把丁晓往一棵巨大的古树下一抛,古树的树根立刻像章鱼的触角一般蠕动起来,丁晓还没回过神,浑身上下便被树根一匝匝的捆绑起来,直到再也动弹不得,只露出了呼呼喘气的脑袋。
两名银甲近卫很快就隐去了身形,丁晓没有看清楚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是原地遁形飞身而去,还是一步步走开没入了森林的暗影之中,他只知道体内的玄气罡力仿佛已被这座幽林完全吸取一尽,竟是提不起半分力道来,好在树根缠绕虽紧,却并不太过的压迫胸腹部,使他还可以正常的呼吸。并且气息也不算难闻,带着一种深深的潮湿味道,并没有寻常密林深处的腐臭。
更妙的是,密林里尽管幽暗昏沉,却也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透过头顶横遮连延的叶幕穿下来的微弱光线足够他看清周围的情形。
作为一个人,尤其还是伏魔道的人,能够有机会置身于虻山之本境,实在是一种绝无仅有的经历了。不过丁晓一路被擒来缚去,除了将骐骥妖王的宫殿仔细审视了一番,那虻山境地中的诸多神秘之景却无缘得见,此刻总算是定下神来,纵然是在这般阒暗的幽林之中,他也要好好看看,至少得知道,虻山的树木与人间世界倒底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