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宛如火云的战马,出奇的雄骏健壮,浑身披挂着甲胄,便连马头上也蒙着甲胄纹理的面具,只露出了面具下泛着蓝色光焰的眼睛,四蹄挺拔,每一步踏下,便是一阵光影闪耀,好像并不是在悬空而行,而是如踩实地般得得有声。马上端坐着一个穿戴金色甲胄的高大身形,甲胄的样式更为繁复精美,一领黑色披风将他的身形衬托得犹为壮硕,黑色气流在他的头部四下缭绕,看不清面目。鬼兵们所站立的方位恰好空出一条宽大的通道来,让这一人一骑在通道悠悠荡荡的渐渐上前,而他们则如众星拱月,在一人一骑终于在阵列前停下的时候,所有鬼兵将手中兵刃一举,同时发出一声呼喊:“吼!”人数虽少,喊声却似奔雷驱霆,在半空中远远的飘散开去。
那金甲黑袍的高大身形策马立定,一股扑面而来的阴森之气几乎使俞师桓有些头皮发麻,这可是自艺成之后从未有过之事,俞师桓不舒服的缩了缩脖项,强自凝聚目中神光,紧紧的盯着那高大身形,如此威势,便是曾见过的那几个鬼将也远为不及,再看这份森灵雍然的光景,难道是鬼皇亲临?想到这里,俞师桓更是心中一震,一边运力相峙,一边向身边几人喊道:“鬼军当前,我方同道几时能入?”
“破境已成,通路无畅,转眼间后援即至,副盟主勿忧!”德馨道人朗声答道,按时间推算,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之内,胡二公子就当带着善飞行的七星盟同道沿着石板缺口罅隙陆续而至了。
深沉威严的声音从那金甲黑袍的高大身形身上发出,并且一出声便是洪朗的笑声:“哈哈哈,莫慌莫慌,便是见见几位,未必抵死相博,这位公子不必着紧后援相助。”
俞师桓脸一沉,心中更怒,他以副盟主身份,在遇敌时询问后续情况,原是正当行径,不合在那高大身形面前喊出,却被那高大身形借题发挥,一句话说出来,倒像是自己惧怕眼前鬼众之威,心慌之下急急呼援一般,只这一句话,自己这里的气势便是一馁,这份暗亏,却叫俞师桓如何分说?当下咬紧牙龈,只恨恨盯着那高大身形。
天风子忽然也是哈哈一笑,这一笑运起道门正宗玄力,声响激荡遒劲,传入一众鬼兵耳中,另有威效,原本挺立不动的鬼兵都晃了晃脑袋,有些鬼兵甚至还愤怒的低吼起来。
这一下却又扳回一局,冲淡了那高大身形带来的巨大威慑之力,还是那高大身形甲胄铿锵的一挥手,卷起一层阴劲相隔,才使一众鬼兵渐渐恢复了镇静。
“好笑啊好笑!”天风子笑声未歇,“老鸹窝里却见着王八,这里是阒水地界吧,怎么着不见正主,倒是你们这些小鬼上前?莫不是做了阒水看家护院的门犬?”别看天风子是修道之士,嘴下可着实不饶人。
高大身形也不动气,只是在黑气缭绕的面部透射出两道青光,直直映在天风子脸上,天风子夷然不惧,黑髭一吹,神采奕奕的反瞪之:“要看老道便大大方方的看,这云山雾罩,藏头露尾的算是怎么回事?”
高大身形的笑声又起:“本是道家清净之士,却有豪烈廓开之性,若我没看错,阁下便是积奇山五老观天风子先生吧。”
“哟嗬,小鬼也知你道爷名姓!你又是什么来路?”
天风子说话的时候,俞师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平素气度谦冲有礼的五老观主还有这一面,当真是意外,唯此姜桂之性却在前番自己声明节律而颇为不恭的言辞下泰然处之,五老观主,非常人矣。俞师桓心下省惕,却也更增对天风子的敬佩之意。
高大身形端坐马上,微微向天风子欠了欠身:“好一手道音伏魔之法,五老观主名不虚传。初次相见,幸何如之。在下鬼皇驾前,天灵将军。”
天灵鬼将此话一出,连天风子在内,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血泉鬼族,残灵九将,虽知天地日月风雨冰火瘟的排序名头,然这数十年之间,伏魔道真正朝相交过手的,也就是风雨冰火四大将而已,直至去岁年末的紫菡院中,才首次听闻了地灵和日灵两名鬼将出手,若非孤山先生舍生相护,火鸦传人适逢与会,只怕紫菡院便遭受了覆灭之危,此二将之能可见一斑。而这天灵鬼将名列鬼将之首,自然更胜一筹,只是从无听闻这天灵鬼将有什么作祟情事,就像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一样,神秘又显得不真实,却没有想到在这阒水离宫之境,竟见到了天灵鬼将真身,看他排众而至,一马当先,阴气逼人,果然是非同小可的能为。
天风子再次哈哈大笑:“哦?在这地方竟然能见到鬼将之首?老道算是不虚此行了,来来来,老道来见识见识这血泉第一高手的本领。”天风子快人快语,行事起来也绝不拖泥带水,话犹未了,身形早已纵出,宛如霞光掠虹,径向天灵鬼将跃去。
天风子说打便打,漫说当阵的对手,便是自家的几位高手也是大出意外,俞师桓和天清子、德馨道人都不禁喊了一声,只是所喊各异,俞师桓喊的是宿主,德馨道人喊的是观主,天清子喊的则是师兄,却又哪里招呼得住,眼见天风子身裹霞彩,早到了天灵鬼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