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熊熊之中,探出一张可怖的面孔来,右半边漆黑如墨,满是状如橘皮的创口疤痕,而左半边面目如常,却不正是那身中蟾液毒浆的褐衫之士?
这是什么力量?为什么蟾液毒浆对他毫无作用?这滔天火焰却又怎生这般神奇?此人究竟是谁?直到这时,虞洺潇才泛起这一连串的疑问,他有些后悔,他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探查清楚,自鸣得意的贸然相战,直到现在才发现,对手绝不仅仅是个普通的伏魔之士。
然而,已是迟了。虞洺潇仿佛可以听到被长剑贯穿的心脏在怦怦跳动,一动一停,一动一停,节奏越来越慢,怦怦的声响却越来越大。姐姐啊,弟弟终是无用,这许多功业大计,再也没有可能助你实现了。
虞洺潇的脑海中浮现出鲡妃的冷若冰霜的面容,忽而一喜,忽而一痛,往事种种,尽上心头。
火焰中的褐衫之士走近了,双眼精光烁烁,直盯着虞洺潇已经有些涣散的目光。
在对方的逼视下,虞洺潇才回过神来,而在看到对方那被蟾毒沁蚀的丑怪面孔时,虞洺潇却又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大声,长剑仍插在他心口,长笑之下,牵动心肺,又带起好一阵咳嗽。
“你真是个厉害的人物,连血睛棘蟾的剧毒都奈何你不得,不过……不过……也不错,你的容貌却也被毁了,从此之后,伏魔道便多了个状如鬼怪的高……高手了……咳咳咳……”咳嗽声中,虞洺潇却还伸出手去,纤长的手指在对方那半边漆黑褶皱的面庞上不住摩挲,就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一般,一时间,他往昔的雍雅温柔尽现。
“皮囊而已,毁之何惜!”在褐衫之士可怖的脸上,轻轻的嘴角一扬,算是给了个轻蔑的微笑,“绝浪老妖,这便去罢!”
虞洺潇心口猛的一阵绞痛,这是褐衫之士在将长剑凝转待拔。
“杀我者何名?”虞洺潇用最后的力气问道,面上勉力维持着惯有的淡然笑容,雄志已殁,便从容赴死矣。
“乾家斩魔士——池棠!”
又是乾家?那个把屏涛城搅得天翻地覆的家伙,不也是乾家的吗?虞洺潇的思绪至此戛然而止,褐衫之士一把将刺入他心口的长剑拔出,一丛鲜血顺着去势汨汨而出,疲累跳动的心脏已然无法使血花喷溅,只能滴滴淌淌的洒落地上。褐衫之士决不稍停,长剑飞快的横向一斫,焰光雄燃,虞洺潇的头颅兀自带着笑意骨碌碌滚下,双目微睁不瞑。
忍耐之后,便是山崩地裂般的爆发,因按捺剧痛的自控泛连起火鸦玄力的深厚积聚,并在焚尽毒液,祛除痛意后如大河崩决,雄浑的神力浩荡而出,已被落玉净池沁灵施为的奇经八脉在玄力激发下,终于再无丝毫阻滞,自此,神鸦离火之力在池棠身上才真正大成,而池棠运使着火鸦神焰,以人间武学之巅的造诣刺出这避无可避的一剑,转眼间便将当世第一流的妖魔魁首穿心而过。
绝浪老怪授首伏诛,池棠昂昂立于断崖之上,云龙剑直指冲天,周身神力流转激突,那日在虹琼飞瀑下被激发的熊熊战意再复炽燃,亦如那日一般,仰项引喉,纵声大啸。
唯有的不同,是那日跃跃欲试快意难当;现在却是神功大成,用啸音向所有来锦屏苑欲逞暴虐的妖魔搦战!
啸声激昂高亢,声震千里,直如雷霆透于九天,伴随着啸声,便是那火红色光影大作的燎燎赤炎。被震在一旁的樊公泰见此情状,心知再无颉颃之力,不敢拾掇虞洺潇尸身,转身一晃,在池棠发觉之前化作一道红光逃走。而在凉亭山前的千数妖众则骇然色变,禁不住的兢然作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