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谋是在大力将和千里生交谈过后的第二天开始的。
翼横卫和他的银甲近卫常驻神息崖,绝足不出,对翼横卫来说,这自然是恪尽职守的秉信之举,并不觉得有什么难捱,可对于那一大批的银甲近卫来说,长此以往日复一日的足不出户,未免就叫苦连天了。他们也是修习血灵道的妖灵,他们也渴望着去猎杀凡人,啮骨喋肉;他们也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欲望,犹为痛苦的,千余年的拱卫侍随,使他们无法像其他的妖魔一般,找寻中意的女妖或女人,来发泄那无穷无尽的精力。这一点,被前往神息崖探访的千里生敏锐的抓住了。
虻山所有美丽的女妖,还有凡间劫掳来有姿色的女人,也包括昔年在人间皇宫君王赏赐的宫女,都在茹丹夫人的属下。现在茹丹夫人又算是千里生妾侍,对千里生俯首帖耳,一往情深,因此这些便都成了千里生可随意支配的资源。
所以,当千里生指派几个精擅房中术的美艳狐妖前往绝啸那里投怀送抱之后,这位银甲近卫的统领几乎立即就投入了千里生的麾下,妖与人都一样,在满足欲望的利益和清苦自守的信念之间,往往选择前者的,是大多数。
接下来一切都方便了,在绝啸默许之下,茹丹派出了手下一群专修毒功的蛇妖,她们都是毒蛇所化,即便现在修炼出了花容月貌的人身,可自身蕴含的毒素却也更为剧烈。
在那几天,神息崖下那错综密布的红色管道之间,是淫靡而又可怖的场景,褪下银甲的护卫们裸露着雄壮的身体,紧拥着那些美艳的蛇妖们进行疯狂的交媾,而那些蛇妖一面婉转承欢,一边在尻尾处伸展出本相的蛇身,在吸纳山川灵力的管道上排下了蕴含剧毒的毒卵,这些毒卵中的毒素顺着管道,一直输入向离神宫中纳灵取菁的翼横卫之处。陈嵩先前在红色管道上所见的卵状圆球,正是这些蛇妖布下的毒卵。
当然,千里生生恐这些剧毒还未能尽达效性,还在这些毒卵中倾注了另一种奇毒——鬼蛇涎毒。和血泉鬼族的盟约尽出其手,他也与血泉鬼族往来甚密,除了学会了几手鬼族的秘术,他还向鬼相讨要了在血泉之门守卫的九首鬼蛇的口中涎毒,当这鬼蛇涎毒和虻山蛇妖的剧毒相混合,那么即便对方是如同虻山之王这般妖灵之尊,也一样经受不住。
可以想见在离神宫中,翼横卫发现这种奇毒之后的场景,一定是惊觉有异,可一旦他停止了呼吸吐纳,去芜存菁的法术,那么这些奇毒就将直直注入灵巢小径,沉睡中的虻山王便将遭受灭顶之灾;所以他只有运用全身的法力去化解这种奇毒,可是毒素源源不断的从管道内涌出,任翼横卫再如何厉害,力量总有衰竭的时候,等到他发现毒素无法化解之后,那就已经迟了。这是怎样可笑的一幕?明知无幸却仍然得死撑下去,直至死亡将他和他所守卫的君王全部吞噬。
千里生无声无息的分身到离神宫的时候,他发现翼横卫最终采取的是这样的方法,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灵巢小径,把所有的毒素都扛在了自己身上,尽管早已身死,可依然恪守着自己护卫的忠诚。无论如何,千里生还是很佩服他的,很可惜,为了称王大计,他必须死。他若不死,虻山大权总是鼎足而三,互为掣肘直至虻山王甦醒,这是千里生无法接受的。
至于最终陈嵩推开了翼横卫的尸身,导致蕴含奇毒的灵球顺着显露的灵巢小径的径口灌输而下,毒死了懵然无知的虻山王,这已是不可遏制的局面了。事实上,即便陈嵩没有弄倒翼横卫尸身,千里生也准备自己这么做,只是能够假手于这个凡人,当然更为完美。
而在所有毒素倾注入虻山王之身后,原本红色管道上的毒卵则自然而然的消失,全无印迹,可谓天衣无缝。以这种方式,弑杀虻山王,更除去了翼横卫,然后利用陈嵩,这个与大力将交契的凡人,再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大力将身上,瓦解其麾下数以万计的虻山天军的斗志战心,翼横卫尸体上被铁矛刺出的创口则是绝啸在事后补上的,这无疑又是一个指摘大力将纵凶弑主的有力佐证。
在这些证据面前,更因为千里生抢先喊出的颠倒黑白之语,大力将已然陷入了万夫所指的境地,庞大的虻山天军束手旁观,其余的族众震骇惊怒,纵然大部分还不敢当场反目,但以绝啸为首的原翼横卫所属已经群起相帮,开始了对大力将的剿杀。
千里生不自禁的又想起那一晚,在氐秦的皇宫之中,和那个神秘的灰蓬客所交谈的情形,此子虽然悖狂,所言却不无道理。他的野心在那一晚宛如募然醒悟的醍醐灌顶,飞速的膨胀起来,并且最终付予了实施。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计谋,然而通过对人间历史的分析,千里生觉得有趣的是,往往最行之有效的计谋恰恰就是最直接的,无需筹算的天衣无缝,只需要快准狠的击中对手的命门即可。更何况,这还是对付刚直威整却素无机心的大力将军,简直是立竿见影。
所有的计谋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可没想到,恰恰是进行到最后一步——诛除大力将时,竟变得如此棘手。虻山三俊,或许过去实力都在伯仲之间,可是现在,大力将通过人间武学之道,竟已与昔年不可同日而语了。
……
看着大力将每每随手长枪一挥,便是好几个族众被震退击飞,当真是神勇无敌,千里生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能再让熊罴这样斗下去了,他力量展现的越充分,其他族众对他的敬畏就会越深,可别让我们错失了这个大好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