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只是和陈兄比试枪法,可从来没在玄灵之力上有过考量呢。”大力将军很快就收回被冲散的黑气,微笑道:“陈兄修为果然不凡,单是自己修炼而出的灵力便已堪比肩人间几位伏魔宗师了。”
陈嵩身上的青气可谓完全是被大力将军黑气牵引,不由自主的焕发而出,待看到大力将军的黑气收发自如的情状,心知自己的玄灵之力比他着实相差太远,也就更没有隐瞒自己修为的必要,当下任由身上青气缠绕,哈哈一笑:“熊兄可谬赞了,小弟这自己练的三脚猫把式怎么配和宗师人物相提并论?原来熊兄早就知道,小弟在和比武中渐渐炼就的这个……这个什么灵力的。”
大力将军又轻啜香茗,用一个喟然一叹的笑容说道:“也许这件事上,我犯了一个错误,是我不经意之间,给虻山培育了一个有伏魔之力,并欲为吾敌的人物。”
“熊兄是说小弟我吗?”陈嵩打了个哈哈。
大力将军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是对陈嵩的话表示肯定,而摇头则是因为他接下来说的话:“人心最是难测,陈兄,我觉得我们这几个月也算是性情投契的至交好友,你我以武相知,可谓莫逆。但我不知道,陈兄是真觉得我熊罴可堪一交,还是另有居心呢?我觉得你不像是那种可以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陈嵩想了一想,他觉得既然话都说开了,自己不妨坦诚相见:“不错,熊兄待我既有救命之恩,亦有同好之谊,我认熊兄这个朋友。可是,你们虻山不是都像你这样与人为善的精灵的,那些妖魔要吃人,要害人,要夺了人间世界,我是人,不可能坐视妖魔的图谋得逞,但有一息尚存,便和这些妖魔势不两立!所以有些事上,我会利用和熊兄的交情……我很抱歉,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不能接受,随时可以取了我的性命,我绝无二话!”
大力将军宽和的笑着:“说这话才像你,我知道,世人把像你这样的人称之为侠,好一个侠字,总是恪守济世为人的情操,你们不会放弃自己的信念,哪怕是你自己一人在孤身作战,无论成败,世人都不会知道,可你依旧坚持。”
“说实话,陈某在人世间时,也没觉得那许多人有什么好,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往往大打出手,争得头破血流。血腥杀戮,赤土千里,党争族伐,勾心斗角,这些都是人对人干下的恶事。”陈嵩对于人类的丑恶并不讳言,接着语调一转:“可是人终究是人,尽管有这些丑恶,可世间还是有许多善良无辜的人的,他们只求哺食一饱,只求容身寸地,只求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再也不用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他们会因亲人好友的逝去而痛不欲生,他们也会因仁人志士的振臂一呼而群情澎湃,是的,这就是人,可恨可怜却又可爱的人,他们有爱,有恨,有嫉妒刻薄,有善良容让,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灵,无论如何,绝不能是这里的妖魔鬼怪口中的食粮!就像那一晚我的同袍手足,被妖魔们撕食的惨状,我再也不想见到!即便身化齑粉,陈某也一定要阻止这些妖魔!”
“这就是我最看重人的地方,人可以在这几千年里一直作为世间的主宰,就是因为这种信念。”大力将军赞许的看着陈嵩,“所以在我发现你瞒着我不停的找寻着可以逃离此境的路径时,我一直没有干涉过你,我就是想看看,信念可以使一个人进展到什么地步。我不会告诉你离开的方法,就让你自己去找寻,也许终究有一天,你会成为古往今来唯一一个从虻山脱身而出的凡人。”
大力将军的话使陈嵩胸臆间为之一畅,豪情热血也不由被唤起:“好,就借熊兄吉言,看陈某一己之力,脱出虻山桎梏。”
大力将军哈哈大笑:“我想我真是疯了,千里若是知道我在为一个敌人预祝着成功逃离,他一定要气得发抖。”
“话说回来,熊兄,我知道你是个君子之风的……我不想称你为妖,因为妖这个字含有贬义,我只说你是精灵罢,我知道你是个有君子之风的精灵,也有自己的坚定信念,可我也知道,那个白衣长发的千里生,是你的对头,那么,如果你那个对头,那个千里生要被正义之士杀死时,你在一旁,究竟是相助正义之士一起杀了他,还是出手救下他,全不顾过往的对立纷争?”陈嵩忽然问道。
大力将军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自然是救他,我和他不过是秉见不同,但毕竟是同族,即便我的同族是邪恶的,而敌人是正义的。我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同族被敌人杀害,我做不到善恶有别的泾渭分明。”
陈嵩接上一句:“可如果易位而处,我可以肯定,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并不是我刻意挑拨,而是我实话实说。”
大力将军默然,过了良久才苦笑道:“也许……是吧……”接着,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看出大力将军陷入苦闷的神情,陈嵩也没有多说什么,出于朋友的情谊,他觉得有必要让大力将军好好想一想和千里生之间的关系,其实,以陈嵩的心性,他又怎会不对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茹丹夫人一伙而多加详查呢?通过将岸,不仅仅是茹丹夫人和虻山四灵,连他们背后的千里生,陈嵩也多少有了些了解。正如大力将军一直对早就知晓陈嵩脱逃之谋的所作所为而默许不语一样,陈嵩对千里生和大力将军的政见分歧也一样心知肚明却没有实言以告。那天自己看似对虻山四灵的现身怒而出手是一种怒气填膺的忍无可忍,却也不无深怀暗流的试探之意。不过既然言已至此,陈嵩现在还是希望大力将军多做提防。